“是谁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岑雪眼眸混入淡凉，她缓缓道出：“顾州知，你是习惯了所有人对你追捧，而我当年的一走了之让你产生了所谓的愧疚和占有欲。”
    顾州知心里发苦，他即刻否定，“不是，我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
    他的神色抚上一层庄重，笃定道：“是爱。”
    然而岑雪没看他。
    岑雪眉眼柔和，眸光清浅无波，“顾州知，你真搞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岑雪会要一个六年前不要我孩子的男人。”
    “岑雪，我说了我可以解释。”
    “顾州知，你是怎么觉得迟到了六年的解释，我就该坐在这听你说呢？”岑雪耻笑了声，“整个世界这么多男人，你又哪里来的自信，我岑雪非你不可呢？”
    顾州知深邃的双眸失去了光斑。
    “我之所以同意你送我们，是觉得既然碰上了也该画上句号。”
    “顾州知，清醒点。”岑雪只稍稍抬眸看了看，“没有谁一定要跟谁过，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
    开门前，她说：“我不想在医院碰到你，今天你别去医院。”
    关门声震耳欲聋，顾州知望着冷风中的纤薄背影，窒息的疼疯狂蹿进心脏。
    *
    谢予淮陪着苏沅睡了会，待苏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悄然睁开双目。
    视野中的人儿透着一股病态的白，浓密的黑色睫毛还未完全干，睡着的她眉心微微折着。
    谢予淮觉得她没睡着。
    事实上，苏沅没有睡着，她只是想闭上眼睛，躺在他臂弯，感受他的体温，记住这样的时刻。
    傍晚，苏沅打开手机翻看关于裴义的新闻，广大网友愤愤不平。
    谢予淮提着保温盒进入病房，他尽收苏沅面上的愁落，不动声色地放下保温盒，而后夺走苏沅的手机。
    苏沅没反应过来，“你干吗啊？”
    谢予淮浏览屏幕上方的文字，“和你一起看。”
    “我就看看。”
    谢予淮眼皮下移，抬高右肩，温声，“靠着看？”
    苏沅的双手抱住他的右臂，慢慢靠上他宽阔的肩，她的眼睫颤了颤，问：“那些女孩子们还是不愿站出来指认吗？”
    “时间问题。”
    目前传来的信息依然没有突破，裴义之前对这些女孩子们的身体和心理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她们乃至她们的家人到现在依旧无人敢站出来。
    尽管已得知裴义被捕，但是她们好像断定裴义出来是早晚的事。
    “苏沅，我一定能让她们开口。”
    “谢予淮，你听我说。”苏沅坐起来，掩去眼中的黑暗，平静开口，“我可以站出来先发声。”
    谢予淮凝视着她，“不行。”
    “你听我说完。”苏沅拉着他的手，清软的语声带着倔强和清醒，“我好歹有些热度，是个公众人物，如果我来发声会给那些被伤害的女孩力量，这样她们更容易站出来指证的。”
    谢予淮锋利的喉结疾滚，沉重的情绪如潮水般灌入心头，他的掌心落在苏沅肩上，视线与她齐平。
    “苏沅，你不需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只要她们肯站出来指认，这些身外之物都不算啥。”苏沅没法想象几年后裴义被放出来，那样的恶魔不该出来霍霍女孩子们。
    她的手臂轻颤，情绪有些不受控，“声誉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不在乎这些东西，随便她们怎么说怎么骂。”
    苏沅眼角布满湿润，“我只要他坐牢。”
    “他不能出来。”
    “谢予淮，我愿意站出来发声，我不怕这些东西。”
    “我怕。”
    谢予淮的指腹捧起她的脸蛋，拇指拂去滚烫的热泪，心间犹如插入一根长刺。
    从前的苏沅最怕别人说她什么，她会因为别人的一言一语而苦思冥想，反省自己半天。
    那么在乎声誉的一个人到底历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害才会这般冷静地说出这些。
    谢予淮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他的声音含着嘶哑，“苏沅，我怕。”
    “你不能怕。”剧烈的挣扎矛盾翻涌着，苏沅忍得很艰难，“谢予淮，没什么好怕的，也就是录个视频，说几句话而已。”
    苏沅说着说着情绪崩溃，哭着恳求谢予淮，“你让我去做，好不好？”
    她痛苦地喃喃，“他不能出来。”
    “我不能让他出来。”
    “不让他出来，不让他出来。”谢予淮瞳孔瑟缩，把她抱在腿上，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这会的苏沅没有刚刚那么过激了，抽噎道：“对不起。”
    “该我道歉，你道什么歉？”
    苏沅垂眸，不知道怎么回他。她真的很努力地再忍耐了，可一想到他会放出来，那些努力忘却的画面一帧帧的在脑中放大，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全然崩盘。
    谢予淮吻走她睫毛上的泪水，温热的手抓住她的两只小手，“苏沅，你听我说。”
    苏沅乖巧地看着他，“你说。”
    “强奸未遂，猥亵和强奸是不同的概念，我们得握住所有的证据精准出击。你站出来并不能将他击溃，而我不能看着你陷入舆论道德的风波。”谢予淮给她分析局势，“你站出来那些媒体定然会为了博取流量挖出你身后的家庭，到时候你会再次卷入道德伦理的风波。”
    “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别人诋毁。”谢予淮擒住她的目光，语调沉闷，“苏沅，谢予淮跟你保证，绝对让他坐穿牢底。”
    这些道理苏沅懂，她早前咨询过律师，但是一想到此事，她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紧张焦虑。
    苏沅懦声道：“是我冲动了。”
    谢予淮扫过她收敛起的脾性，胸腔猛然发慌，“想说什么说出来，别憋着。”
    苏沅再次抬眸，眼底的忧伤淡去不少，“谢予淮，谢谢你。”
    谢予淮擦去她眼角的湿润，“我不喜欢这种感谢。”
    苏沅呆呆地问：“那你喜欢哪种感谢？”
    “亲我。”
    “啊？”
    “啊什么啊？”谢予淮蹭了蹭她的鼻尖，最后抵着她的额头，“没听懂？”
    炙热的呼吸顷刻间驱走那些冰寒，苏沅的心正在回暖。
    她鼓起勇气，快速亲住他的薄唇。
    蜻蜓点水般，一秒的功夫，微软的唇瓣已然离开。
    谢予淮悠悠点评：“差评。”
    苏沅双颊染上一抹红，嗫嚅道：“你好多要求。”
    她指着未动的保温饭盒，低软的嗓音带着撒娇的韵味，“我们吃饭，好不好？”
    谢予淮悠然起身。
    苏沅抓紧他胸膛前的衣服，“你干嘛？”
    谢予淮把人放在床上，吻过她的额头，覆在她耳边，质问：“不是说要我喂你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