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水果,谢予淮和苏沅到院子里走了几圈,晚餐后,他折返回书房处理工作。
苏沅进卧室前,目光驻足在紧闭的房门,李智到现在还没回酒店,说明谢予淮手上压了不少工作。
约莫两个小时,门外传来交谈声,是些工作相关的事,苏沅不太能听懂。
门从外面打开。
谢予淮放下按着眉心的手,三步并做两步,硬朗轮廓上的倦意随着步伐的靠近而消散。
他坐在床边,“失眠?”
苏沅摇头否认,“没,等你一起。”
“带你出去兜风。”
“谢予淮,几点了?”苏沅内心颤动,如果说不想去那肯定是虚假的,可比起这些,她更想让他休息。
她敛去眼底的期待,“几点了,睡觉了。”
谢予淮弯腰,单臂禁锢住她的腰,另只手臂从她腿弯穿过,一个转身,直接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悠扬的语调不带一丝商量的语气。
“由不得你。”
苏沅不忍驳了他的兴致,略略松口,“但是别太晚。”
“得。”谢予淮倾身打开床头柜下层的抽屉,取出加绒长袜,而后给她穿上。
苏沅感受着他的每一分温度。
黑色的轿车逐渐驶出国道,转入乡间小道。
远离城市的夜空没有雾霾,没有光污染,漫天的星星挂在遥远的天际,竟比城市里的晚上还明亮。
苏沅打开车窗,任由呼啸而来的冷风吹击。
谢予淮皱起眉头,“冻着你了。”
苏沅撇撇嘴一笑,难为情道:“我想看星星。”
谢予淮急踩刹车,车子随即停在路上。
他扫了眼四周,“在车上看,我把天窗打开。”
苏沅调整座椅,躺在那,注视映照着无尽星河的苍穹。
谢予淮与她躺下的高度齐平,他的指腹移到苏沅手腕,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冰凉的腕骨。
闪动的繁星点亮了冷黑的夜晚,照亮了前行的乡间小路,悸动的星光宛若指引方向的指南针,苏沅沉浸于此刻的盛景。
半晌。
谢予淮抬臂关上了苏沅打开的车窗。
苏沅坐起来,率先问:“谢予淮,你什么时候回去?”
谢予淮脸上的柔光悄然间冰冻住,他沉哑的音色含着愧意,“明天下午,最迟后天一早。”
苏沅神色自如,“你来这么多天了,是该回去了。”
谢予淮心头蓦然冷了几度,他道:“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苏沅自小不过生日。生日礼物,生日蛋糕于她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薛曼丽永远记得苏栩的生辰,在那天会做一桌子丰盛的美食,只不过全是苏栩喜欢的。却永远记不起她和苏清的生日。
她和苏清,没有在那个家里过过一次生日。苏沅从前对生日的记忆,是苏清在她生日这天,背着薛曼丽给她买的一袋草莓味的软糖。
她最讨厌草莓糖,却每次舍不得吃掉那袋糖,很多时候在书包里磨得包装袋掉了颜色才舍得吃。
苏清是苏沅前半生唯一的支撑点,所以即便后来因为裴义,她那般对她,苏沅终是下不了狠心。
回想过往,那个家里仅有的温暖全部来自苏清,只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苏沅赶走涌入的回忆,浅声,“我不缺什么,没什么想要的。”
“你这姑娘。”
苏沅怕他说出什么让她无法隐忍的话,迅速拦截,“我这怎么了,做人要知足。”
谢予淮音色变冷,“你要早这么知足,还能有这些破事。”
是啊,人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一错再错。
她再次抬起眼皮,定定地盯着耀眼的星星,忽然觉得好刺眼。
在这个温暖的车厢内,她的心倏然凝结成霜,纠缠的宿命早没了可以迷途知返的运气。
“谢予淮。”苏沅没敢看他,“是我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微弱到不太能听得清,“我的错。”
谢予淮揽住她微微一颤的背,将她纳入怀中,他的下颌紧贴着她的额际,“真没什么想要的?”
“好好想想。”谢予淮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沅仰起头,跌入到盈满星辰的黑眸。
什么理智什么条条框框,全都抛于脑后。
“那你有时间来吗?”
谢予淮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在她唇上惩罚性地吮吸。
炙热的呼吸顺着肌肤交融蔓延,苏沅的心渐渐回暖,燃烧开的温度应该能吞没仅有的清醒的。
但是没有。
苏沅想,在这个无人认识两人的小道,在这个有着夜晚保护色的深夜,在这个漫天银河的苍穹下,她就放纵这一次。
就这一回。
苏沅迎上他的吻,化被动为主动。
谢予淮狭长的眼睫不着痕迹地颤抖,耳边滑过起伏跌宕的心跳声,停留过窗外疾驰扬过的风声,最后耳朵屏蔽掉其他无关紧要的声音。
他只听得见苏沅的心跳声。
谢予淮的吻移到她的眼睛,最后落在她额头,他抱着苏沅,沉沉的声线夹杂着未退去的情潮。
“我尽量。”
苏沅阖眸,失重侵蚀整颗心脏,好一会她说不出话。
等她情绪稍稳些,她莞尔一笑,“我就随便说说,你忙你的,而且马上恢复拍摄,那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夜戏。”
苏沅转开视线,“你来,我还不一定有时间陪你。”
谢予淮打趣,“大明星比我忙。”
苏沅顺势应下,“我忙起来真没时间的。”
谢予淮启动车辆,车子逐渐远离安宁静谧的小道。
苏沅看着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眼眸接连闪烁着。
前方红灯,谢予淮停下车,顺着苏沅的视线探去。
“苏沅,看我。”
苏沅心中一紧,语气不太友善,“干嘛?”
谢予淮捏捏她的脸颊,细问:“看什么呢?”
“能看什么。”苏沅面不改色道:“随便看看啊,大马路上能看什么。”
谢予淮收回手,唇边的笑意淡去,沉静的面色上裹入正板。
苏沅心里咯噔跳了下,右手下意识拉着安全带,“咋了?”
他的眸光灼热,像是一汪湖水,透亮澄净,“那天,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