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倾轧在即,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遥远边关,阴霾密布,那曾坚不可摧的城池,此刻在这股无形压力之下,摇摇欲坠,如风中残烛。
狂风呼啸而过,声声凄厉,警告着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
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身披破旧战甲,双眸之中沧桑与坚毅交织。
他立于城头,俯瞰下方那如怒海狂涛般的妖潮,心中忧虑如巨石压顶。
在其身旁,一个少年静静而立,身躯微微颤抖,似那狂风中摇曳的微弱火苗。
魁梧老者看向那少年,缓声开口。
“小子,怕就躲远点,若是不敢厮杀,那就往后跑,去一些宗门躲着,别出来了。”
少年克制着颤抖的身躯,语气决然如铁。
“不走,我虽然胆子小,但不是怂蛋!”
他自幼上山求道,忆往昔,师父问他想学何等术法。
少年当时毅然决然地开口,“杀妖,所求斩妖!”
如今来到边关,以他那三境修为,出城与妖兽厮杀无疑是死路一条。
所以那些老修士们一直拦着,不让他出城。
可如今,城中修士已然不多,那些大修士皆已出城,且大多一去不复返。
再也没有人阻拦他。
少年壮起胆子,握紧手中武器,毅然站在了城头上。
随着一声怒吼,他冲入了妖潮之中,如同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渺小且未能激起半点浪花。
片刻之后,城头残余之人发出一声悲鸣。
“山河沦陷!”
一只巨大的妖爪袭来,血光乍现,头颅扑通落地。
随着第一头妖兽攀上城头,这方城池彻底告破。
城下。
瘦小身躯被妖兽残忍撕碎,而后吞入腹中。
少年的生命,如流星般短暂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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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仙州鬼谷内。
两位老者席地而坐。
一位是当年隐世的落魄书生,一位是被学宫除名的纵横一脉老祖。
山谷之中宁静祥和,与那惨烈的边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落魄书生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问道:“真不做点什么了?”
纵横老祖撇了撇嘴,半瘫着身子,抢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嫌弃地丢回,苦了吧唧的,还不如酒水好喝。
当然,也许是落魄书生的茶水不行,毕竟就那穷酸样,估计也喝不起什么好茶。
他将茶杯丢回,缓声应道。
“做什么?当年儒家那老东西葬了我纵横一脉的所有弟子,只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如今还想让我出手帮定仙州?我呸,帮个屁!你要是有重视的后生,只要不是儒家之人,我都能帮你护住。”
落魄书生闻言,沉默不语,微微低下了头颅。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仿佛空气都要凝固。
书生知道,如今对方还愿庇护人族,已经算是放下了大部分仇恨,毕竟当年儒家至圣先师下令驱逐纵横一脉,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是儒家对不住纵横老祖。
落魄书生轻叹一声,又缓缓抬起头来,轻声道:“如今这边关没了儒家一脉,只剩兵家与道教还在坚守,你若不做点什么,看看陈虬会怎么样。”
纵横老祖闻言,五指掐诀,开始勘算天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眼越皱越紧,最后缓缓开口。
“十成概率会死。”
落魄书生沉默片刻。
十成,这完全就是死局。
他扭过头来,望着纵横老祖,一字一句问道:“你我二人若是去了,会怎么样?”
纵横老祖与其对视,缓缓道:“大势所趋,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概率只有一成,而且还只是神魂残存,他在做一件大事。”
书生疑惑道:“什么大事?”
纵横老祖沉吟半晌,才缓声开口。
“打造一位真无敌。”
此话一出,落魄书生瞪大了眼睛。
纵横老祖缓缓起身,朝着山谷深处走去,边走边道。
“我早已说过不会出手帮助人族或妖族任何一方,老老实实待在我这鬼谷,如今守不住了,又来折磨我这老头,瞧瞧这嘴脸吧。”
“别和我说之前针对我纵横一脉只有儒家插手,还有几家为了抢夺九流之位,甚至不惜联合道教来对我纵横施压。”
“那些伪君子做的事情,当真就以为我不清楚了?别忘了,老子是纵横一脉的十五境巅峰修士,什么东西我算不到?”
说罢,纵横老祖就要朝着阴暗处走去。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落魄书生跪在了地上,朝着纵横老祖磕下响头,卑微哀求道:“求你了,与我同去助一助陈虬吧!”
纵横老祖猛的回头,快步上前将其扶起,随之退后两步,满脸狰狞,质问一声:“你这是在逼我。”
落魄书生眉眼低垂,依旧保持着鞠躬姿势。
他没有办法,仅仅只他一人根本不行,只有带着自己这位老友一起,才能给陈虬一线生机。
要说他与陈虬也不是什么关系特别好的老友,反而是每次见面必先互怼的宿敌。
可就是这样一个将面皮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书生,却能拉下脸来,为救陈虬去给人跪地磕头。
纵横老祖恢复了平淡的神情,望着眼前的书生,神情复杂道。
“你我二人交情深厚,这我忘不掉,但当年的事情我也忘不掉,今日我帮你,在此之后你我没有半点交情。”
落魄书生张了张嘴,有些浑浊的眼瞳中满是悲哀,最终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
纵横老祖随着落魄书生踏步虚空,缓缓走出这被凡人称为鬼谷的地界。
方圆十里震颤,由无数文章画卷开路,仅是其中所蕴含的学问便能让一位读书人原地顿悟。
两位老者从鬼谷缓步走出,踩着无数天地道蕴搭建的道路,直通天穹门面。
刹那间,寰宇之中。
陈虬与十尊妖帝的战场突然被冲开,纵横老祖与落魄书生联袂出现。
“纵横四海,世间无藏,尽显神知!”
“文定天下,乾坤跃动,学无止境!”
一众妖帝脸上满是惊疑,它们活了万年,也都晓得这两人之前所历经的往事。
按照鼠相推算,这两人本不会干预此事才对。
辰龙看向纵横老祖,不由讥讽一声。
“同杀害自己徒子徒孙的凶手站在一起,你还真是活的苟且,完全不要面皮,这等恩怨都能放下,可惜你那些弟子该是死不瞑目了。”
纵横老祖脸色阴暗,冷声开口。
“我人族如何,还由不得你一头畜生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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