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怎么掳走温清姿,又是怎么杀害她的?”裴樾明冷着声音问道。
余天赐这回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利落回道:“我就是看她漂亮,一时心痒,才把她带走的。但她真不是我杀的!她是自杀的,我没想过杀她。”
“人不是你杀的?”裴樾明问出除云开外另外两个人的心声。
“不是我杀的,我把她关在密室里,她一时想不开自杀了,等送到医馆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余天赐连忙道。
他虽然说得是实话,但隐瞒了很多东西,那些细节不会有人比云开更清楚,比如余天赐是怎么在她面前折磨另一个无辜的女子逼她就范,比如他是如何踢打已经血流成河的傀儡身,比如他的手下是怎么把傀儡身一刀一刀砍碎......
云开冷冷看着他,质问道:“既然你没动温娘子一根手指头,那她为什么尸骨不全?既然你只是绑了她,没有威胁迫害她,她为什么会自尽?”
她自进来就没有说话,像一道影子一直跟在裴樾明身后,此时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开忽略掉文谨言狐疑的打量、顾璟辞感激的目光和裴樾明试探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余天赐的眼睛。
少女的眸子很清亮,眼型姣美,眼中好似藏了锋刃,射中余天赐眉心。
明明是个女子,却有着冷漠嗜血眼神,愿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余天赐此生,只遇到两个这样的人。
一个是面前的女子,另一个便是温清姿。
“还不说实话!”裴樾明冷下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压向余天赐。
裴樾明的眼神也很可怕,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没有用的石头,可以随意踢开。
被裴樾明和云开的视线盯着,余天赐的心几乎跳出胸膛,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回他不说真话,他会落得比死还可怕的下场。
他高声喊道:“我说!我全都说,别杀我!”
“我把她掳走后关在密室里,当着她的面凌虐随手掳来的妇人,逼她服侍我,后来她就自杀了。我急忙去查看她的伤势,谁知她竟然装晕,拽了头发上的簪子刺杀我,如果不是影奴护着我,我的眼睛就废了。”
前面几句话他说得痛快,随后支支吾吾补充:“她要杀我,我肯定不能放过她,所以我让影奴在她心口补了一剑,又...又让影奴把她碎尸了。”
余天赐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但那又怎样,他是堂堂侯府嫡子,日后能继承侯府,杀几个贱民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可他也清楚,面前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很看重温清姿,温清姿死前的惨状,他不敢说,可他不能不说。
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顾璟辞的身体止不住发抖,只要想到阿姿是怎么死的,他的胸膛里就积聚起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和戾气。
他再也忍不住,冲到余天赐面前,抡起拳头,一拳一拳捶打余天赐的腹部。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下接着一下,余天赐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嘴里咳出鲜血,血顺着下巴滴在顾璟辞手上。
被鲜红的血刺激,顾璟辞理智全无,下手越来越重,自己的拳头都麻木了,还不肯停手。
眼见顾璟辞拳打余天赐,文谨言没有阻止,他知道不让顾璟辞发泄一场,只怕他会疯。
可看着顾璟辞渐渐失去理智的样子,文谨言不得不上前劝阻,“够了,打死他不要紧,可你手里不能再沾血了,你受不了的。”
云开眼见情况不对,低头在裴樾明耳边道:“小女去替殿下看看。”
裴樾明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话。
云开迫不及待跑到顾璟辞身边,哪怕有文谨言拦着,他还是在向前挥拳,眼睛里全是血丝,像一个没有意识、只知道按固定程序挥拳的机器。
被他的模样惊住,云开不敢再耽误,与文谨言合力把他扯开。
打不着余天赐,顾璟辞开始疯狂扭动,状若疯癫。
余天赐吐出一口血,啐了一口,“原来你也是个疯子,什么玩意儿,还敢打我?”
“喜欢自己的义妹,你不是畜牲谁是畜牲?”
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听了余天赐的话,顾璟辞不再乱动,浑身僵硬紧绷到极点。
哪怕是云开,也被余天赐的话吓得不轻。
“怎么,不敢承认。你以为我没有调查过你?你像条狗一样咬着我不放,真有你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是为了给你义妹报仇?你才是疯子,猪狗不如,喜欢自己的义妹,你不个人!”余天赐目露癫狂,他反正活不成了,逮到一个就咬一个,见自己的话能刺痛顾璟辞,他继续高声叫骂。
他没见过顾璟辞,那些女人的家人自有影奴来处理,用不着脏他的手、费他的心,但顾璟辞敲响鸣冤鼓,害他落入众矢之地,他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调查过顾璟辞的生平还有他和温清姿的关系,他一直想不明白,不过一个女子,不过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顾璟辞为什么这么在意,不肯放过他。
被顾璟辞打到吐血那一刻,他忽然想通了。
顾璟辞的表现哪里是什么好兄长的样子,分明是好情郎啊!
“温清姿知不知道你喜欢她?你们做过没?你想不想亲她,想不想...”
余天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向自己泛着强烈痛意的腹部,那里插着一把刀。
视线上移,他看到了持刀的人。
是方才忽然质问他的那名女子。
她看向他的眼神比之前还要冰冷,脸上染着他喷出的血,活脱脱一个要人命的女罗刹。
余天赐嘴唇翕动,身体止不住抽搐。
蓦然,刀又刺深了几分。
有人握着那女子的手,把刀往前推了推。
余天赐再也忍不住,喷出的血溅得很高,生命中最后一眼,他看清了推刀的人。
太子,裴樾明。
余天赐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不过他也不用想明白,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机会,死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