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安冷笑,语气冰冷,“阁下何意?”
黑衣人声音毫无起伏,“我家公子重伤,贼人尚未找到,在场所有人都别想走。”
“阁下的意思是,某是伤人的贼人?”周淮安面色彻底冷下,平时压抑住的气势大开,斜睨着黑衣人嗤笑道。
黑衣人不语,手中的剑未离开分毫。
两人胶着不下,陈校尉看得心惊肉跳,却不敢上前。
黑衣人主家身份不俗,周家亦是庞然大物,两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校尉能得罪的,本想给周郎君行个方便,没想到被抓了正形,只求事情不要闹大,否则他这个校尉是做到头了。
“影奴,你在做什么?”
似乎是应陈校尉所求,有一人出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那人挤上前,青色衣衫印满血迹,脸上、手上也全是血,如同在血水里滚了一圈。
他看清周淮安的脸,面色大变,反身给了黑衣人一巴掌,黑衣人生生受下,眸中凶光毕现。
青衣人被他看得心颤,忍不住后退一步,转念一想,影奴犯了大错,肯定没好果子吃,自己又何必怕他,于是强撑着不让声音发颤,骂道:“看什么看,这位是周家郎君,和三郎从小一道长大,你不要命了,敢拦周郎君的路?”
“主人受伤,没抓到凶手,不能让人离开。”影奴手中的剑仍不肯移动。
“你个疯子!周郎君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是凶手?”青衣人拔高声音呵斥。
他面向周淮安,跪倒在地,声音不复方才狠厉,竟带有哽咽,“周郎君见谅,这影奴是个没脑子的,也是担心三郎伤势,这才昏了头,可怜我家三郎好端端出来游玩,竟遭了这般祸事。”
周淮安看着青衣人,眼中冷光一闪而过,语气却甚是和善,“我见过你,你是余三郎身边的人,你说三郎受了伤,这是何意?”
“周郎君容禀,小人青松,今日随三郎出来解闷,哪知贼人溜进三郎雅间,竟...竟伤了三郎,小人们发现的时候,三郎已经气息奄奄,还请周郎君为我家三郎做主。”青松哀求道。
“你莫急,余三郎现在何处?”周淮安问道。
青松道:“小人将三郎送去了仁心堂,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既然余三郎伤重,你为何不守着他?”周淮安又道。
“小人也不愿离开郎君,可郎君恨毒了伤他的歹人,清醒时将身边人都赶了出来,命小人一定要寻到歹人,将其千刀万剐。”青松回道。
“我知道了,便随你去看看余三郎。”周淮安余光瞥向云开所在的方向,于憧憧人影中见她颔首,心下稍安,一甩衣袖,径自向前走,丝毫不顾横在身前的剑。
好在那把剑险险收回了。
青松看在眼中,微微勾唇,弯着身子带路。
影奴也跟在后面,一道去往仁心堂。
云开站在侍卫中间,森寒的冷意嵌在微挑的凤眸中,令人望之生畏。
*
遣走侍卫后,云开负手迈入仁心堂。
在她身后,反应过来的人群将仁心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堂内传来男子凄厉痛苦的声音,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把满腔不忿都随着叫喊发泄出来。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疯狂发癫的声音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屋子里有人惊呼,有人哭泣,有人劝阻,乱成一片。
周淮安懒懒的声音响起,“余三郎,受了伤就好好歇息,兴许还能养好,你这般动怒,仔细损了根本。”
“你...你,周淮安,你敢笑话我,你怎么敢?”男子声音气喘如牛。
云开立在门口,看到了与周淮安对话的人,那个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投入地狱的余家三郎余天赐。
余天赐窝在医馆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惨白如纸,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周淮安,眼中弥漫着深刻的恨意。
周淮安一脸莫名,“我笑话你?我笑话你什么?你朝我撒什么火?我莫名其妙被你的人拦下,带到此处,尚且没有生气,你倒耍起威风了。”
余天赐僵住,转头恶狠狠盯着青松。
青松吓得腿软,扑通跪倒,“郎君明鉴......”
话没说完,一盏热茶直击他的面门,青松被烫得皮开肉绽,惨叫一声,伏在地上,不住求饶,“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周淮安虽不喜青松借刀杀人的小心思,却没想到余天赐出手这般狠辣,不适地拧起眉,错开眼不欲再看此二人。
谁知余天赐竟似疯了一般,又拿起茶壶,想摔掷出去,不过准头不够,砸在了周淮安脚边,茶水溅起,打湿了周淮安衣袍。
周淮安气极反笑,“真是疯了!”
听他呵斥,余天赐面部完全扭曲,“你凭什么骂我?你懂什么!”
说完,他浑身颤抖抽搐,竟是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仁心堂老大夫上前,猛掐余天赐人中,见他不醒,掀开余天赐身上的被子,想查看伤口。
这一看,倒让屋子里的人连同门口的云开齐齐愣住。
余天赐身上的锦衣在清理伤口的时候已经除去,换上了白色粗布衣服。
白衣显色,让人看得更加分明。
他的两股之间竟然满是鲜血,甚至还有新鲜血迹在慢慢往外渗。
余天赐发狂的症结便在此,任何一个男人,伤了这处,怕都不容易接受吧。
更何况,余天赐伤得还不轻。
想是齐齐断了也未可知。
青松惨叫一声,身子颤抖如筛子。
发现余天赐的时候,他正倒在血泊里。
青松不知道余天赐伤了这么要紧的地方,否则打死他,他也不敢把周淮安带来刺激余天赐。
余天赐将他们支开,就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可他却自作聪明,引来这么多人。
他只是想借周淮安的势,让余天赐惩处胆敢拦下周淮安的影奴,好叫那个讨厌的家伙永远滚出余家,最好被处死。
可现在看来,活不成的是他了。
不,以余天赐的手段,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青松越想越怕,身子抽搐如痉挛,两股有水渍溢出,竟是失了禁。
周淮安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转身离开。
他虽讨厌余天赐,却也没想过让他落得如此下场,这般情况下,再与余天赐计较,倒显得他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