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不再理他,而是看向那个装着自己母妃的瓷坛。
尽管他天生魔胎,情感淡漠,可也有出于本能的渴望。
更遑论,自般若浮生后,在情感感知和体悟上他已经有了些不同。
再回忆,心里总是有种别样的依恋。
那,是他的母亲……
澹台烬缓缓伸手……
就在即将触碰到它的一瞬,有一双手更快的越过他,一把抢走了骨灰坛!
“哈哈哈!澹台烬!你就是个天生的妖物!”
“现在这般在意,甚至不远千里大开杀戒!
可你别忘了!她是死在你手上的!”
“是你!是你杀了她!”
萧昳大笑着,配上他那渗人的面貌活像是个疯子,报复性的将坛子用力狠狠掷下!
啪!
坛子碎了。
澹台烬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褪去,只余实质般的冰冷。
猛地抬手。
妖力席卷上萧昳的脖颈,骤然一个用力,只听一声闷响,萧昳的头无力的垂下。
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彻底没了气息……
莹心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爆发出尖锐的喊声。
竟是猛地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向着澹台烬的后心刺了过去!
剑尖穿透血肉。
澹台烬低头,看着胸口刺出的剑尖神色不明。
半晌,澹台烬带人走出园子,黑色风衣划出冷厉的弧度。
身后是一地的残肢碎肉,其中一具,赫然是瞪大了眼睛,不甘咽气的莹心……
天空突然掉起了雨点,逐渐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细密密的雨声下,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求饶。
雨水冲刷,逐渐连成一片猩红的海。
几只乌鸦振翅高飞,向着遥远的远方飞去……
萧凛带人赶回来时,澹台烬早已带人离开。
入目的是那小雨下四处起火的皇宫,和那血海里成片的尸体。
心里那种不祥和不安感越来越重。
他几乎将整个王宫翻遍,却始终没有发现叶冰裳的身影。
终于,手下的将士在掖庭找到了小慧,并将她带到了他面前。
彼时她一身粗木麻衣,脸颊一片红肿,上面还残留着不知是谁的巴掌印。
看着她这副模样,萧凛心下一个咯噔。
“小慧?!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到掖庭?冰裳呢?!冰裳去了哪?!”
见到萧凛,小慧这些时日积蓄的委屈和惊慌全然爆发。
她嘭的跪下,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冰冷的地面,额头瞬间红肿、流血。
“殿下!殿下您救救小姐吧!”
“小姐在回来三日后,便被送去了景国和亲!”
“那什么礼佛、尽孝,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你说什么?!”
晴天霹雳!
萧凛眼前一黑!被这个消息震得瞳孔剧颤!
死死的盯着小慧,一双眸赤红的几欲滴血!
“冰裳怎么可能会去和亲?!
你说清楚!”
小慧已然泣不成声:“奴婢、奴婢也不知……”
“刚回盛都那日,小姐便被陛下叫走,回来后小姐的神情便怪怪的。”
“第二日,小姐便要送我回叶府去,说是离开许久有些想家。
奴婢没有多想,跟着宫人便离开了,可谁知那宫人却直接带奴婢来了掖庭!”
“奴婢说,奴婢是侧妃的人!可她们却说小姐已经不是侧妃了,不过一个去景国和亲的……”
“殿下!奴婢句句属实!求殿下!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小姐吧!”
萧凛没有说话,他死死的攥着剑柄,已然浑身颤抖。
他脑海不可控制的浮现出那日离别的画面。
她的期盼,她的黯然……
此刻都化作冷箭刺中他心头!
萧凛用力的闭了闭眼,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澹!台!烬!”
三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怒极!也恨极!
而在他不知道的远方。
几只乌鸦向着迦关飞去,腹中携着一封信,和一个染血破碎的玉扳指。
彼时叶清宇正站在城墙上,向着墨河远眺。
即便他早已做出选择,可真的面对,还是复杂难言。
他不知道陛下这一去的结果会是什么。
但他只希望,时间能再慢些,再长些……
出神间,几只乌鸦落下。
叶清宇神色一凛。
抬手掐断乌鸦脖颈,自其腹中取出信件。
只一眼,面色大变!
他近乎颤抖的将信看完,猛地伸手,在另一只乌鸦腹中取出了那染血的扳指。
铁血男儿猛然跪下。
向着盛国的方向,泣不成声。
“祖母……”
半晌,叶清宇缓缓抬眸,双目赤红,被那滔天的恨意所充斥。
“将军……”
有士兵担心的上前,叶清宇一抹眼泪,起身一拳狠狠打在城墙上,咬牙切齿恨声道:
“传令!渡河!”
“攻!城!”
接到消息的翩然伸了个懒腰,翩然碎碎念,一脸不爽却老实的跟上了大军队伍。
“真是的,事到临头还变卦,害的老娘还要加班……”
飞身上马,懒懒挥了挥手指,身后的炽翼军霎时倾巢而出!
黎苏苏和庞宜之还在为盛都的消息忧心,炽翼军便猝不及防的攻了过来!
匆忙集军,可人力又哪是那些妖兵的对手?
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没有办法,庞宜之只能带着残余士兵撤退逃离。
一片杂乱中,黎苏苏跟在队伍中回头,遥遥看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叶清宇和翩然……
黎苏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担心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出了什么事,待撤离到安全地区后便提出了告辞。
庞宜之不理解,可也拦不住。
黎苏苏赶回景京时,正好遇到同样归来的澹台烬。
少年坐在马上单薄的身形有些摇晃,那苍白的面容半遮在黑色的皮毛下,显得愈发羸弱。
澹台烬的情况很不好,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
“澹台烬!”
看着他此时病态的模样,黎苏苏心下一慌,连忙靠过去。
“澹台烬!你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澹台烬淡淡睨她一眼,满眼冷漠。
他怀里抱着那个碎裂的坛子,锋利的碎片将他的手割出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看着很是吓人。
可他却好似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