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说完立即摆手:“我就是胡乱说说,到底是我们赵氏的血脉,自然不能……”
谢崇峻将谢七记在嫡母赵氏名下,按理说是谢家的嫡子,但这些还不是由着谢家来说?
所以他也能立即变回庶子。
一个庶子犯了错,被逐出家族,于家族的名声来说,伤害不大。
谢老太爷本来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些,抬起头来。
“这话不错,”谢老太爷道,“那孽障这些年惹了多少祸事?刚好借着这件事将他一并解决。”
谢崇海神情肃然,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忍:“到底是我们谢家的血脉。”
“那又如何?”谢老太爷道,“难不成要整个谢家都败在他手中?”
谢崇海仍旧没说话。
赵氏也跟着着急。
谢老太爷训斥谢崇海:“你就是不够狠心。”
谢崇海道:“还是看看再说……”
话却没说完,就被赵氏打断:“瓷窑那边查的如何了?可与绍哥儿有关?”
提及这个,谢崇海叹了口气:“才查了去年的账目,就发现了许多问题,若是那些人都是为绍哥儿做事,绍哥儿手中至少有几千贯钱。”
“多少?”谢老太爷瞪圆眼睛。
“我也只是推测,”谢崇海道,“还要仔细查了才知晓。”
赵氏的心一片冰凉,她手中都没有那么多银钱,谢崇峻却给了庶子,前阵子因为亏了六千贯,谢崇峻还装模作样的发愁,她甚至想过要将嫁妆拿出来……
其实哪里用得着?
谢崇峻就是不舍得从谢七那里挪银钱罢了。
现在赵氏甚至怀疑,谢崇峻没有被谢玉琰坑骗那些银钱,他是假借这个机会给了庶子。
赵氏眼圈发黑,昨晚她睁着眼睛睡不着,只要想到这都些年谢崇峻如何骗她,她就难受的不得了。
一颗心仿佛都要裂开。
到头来她还是被骗了。
她受够了这些,才会在刚刚提及借着这件事将谢七一起除掉。
谢老太爷道:“瓷窑那些吃里扒外的人,都给我撵出去。”
谢崇海目光闪烁:“那都是些老管事和匠人。”
“不管他是谁,”谢老太爷道,“你将人都查出来,提前安排好人替换,既然动手,就一次都清干净。”
至于怎么才能让谢七承担罪责。
“下次开窑的时候,让那孽障过去,最好让他与杨家人闹起来,”谢老太爷看着谢崇海,“后面如何做,你去安排。”
谢崇海依旧有些迟疑,在谢老太爷再三要求下,不得不点头。
将这些定下来,无论是谢老太爷还是赵氏都松了口气。
等从谢老太爷屋子里出来,赵氏被谢崇海喊住。
“大嫂,”谢崇海道,“我是这样想的……绍哥儿教训教训就行了,毕竟那是大哥的骨肉,我还是不忍心……”
赵氏脸色难看,却不好直接与谢崇海争辩:“都听二弟的安排。”
谢崇海这才放心,躬身向赵氏行礼,然后离开。
赵氏整个人像是被浇了盆冰水,走回屋子里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她哆嗦着嘴唇,半晌才将桌上的提梁壶拿起来摔在地上。
“他当什么好人?”赵氏气愤地尖叫,“到底他们是一家人。”
谢崇峻都进了大牢,谢崇海还为他着想,恐怕谢崇峻出来之后发现疼爱的庶子没有了。
赵氏只觉得自己再一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跟当年谢七生母苗氏活着的时候一样。
看来这件事,她还得靠自己。
赵氏看向管事妈妈,这是她从娘家带回的陪房,对她忠心耿耿,当年苗氏的事也是吴妈妈帮忙安排的。
吴妈妈认识自家娘子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就像上次对付苗娘子一样,奴婢去找人。”
赵氏深吸一口气:“多给些银钱,只要再帮我这一次,我就给他家里人脱籍。”
吴妈妈应声:“奴婢这就去安排。”
赵氏看着吴妈妈离开的背影,想到当年苗氏病恹恹的模样,那件事她做的滴水不漏,就算衙署来了人也没有查出端倪。
这次也一定行。
她就算发了善心,送他们母子去团聚。
……
这些日子,左尚英、柳二郎和一群读书人总会聚在茶楼里谈论小报。
小报印了三次,花钱买报的人,一次比一次多。
去刘致铺子里送文章的人也络绎不绝,左尚英等人每日都要看到夜里,才能审完。
现在他们聚一起,定下来哪篇文章可以登上小报。
谢大娘子将此事完全交给了童子虚,童子虚又聚了一群人,说层层筛选也差不多,能将文章编入小报的人,心中欢喜可想而知。
这里面有一个屡屡落第的严秀才,提前悟出了一些门道,他写的文章已经两次被选中。而且还会经常被人谈论。
“谢大娘子砸泥炉的事,坊间传的最多。”
他们还安排人,四处问那些看报的人,最喜欢小报哪篇文章。
上次的小报,谈论最多的,无非就是杨家瓷窑和谢家瓷窑的争斗。
“今天谢家第二次开窑,是什么结果,也能继续上报吧?”
左尚英点点头:“依我看让人查验是对的,要卖就卖好的,否则宁可砸了,似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也是好事。”
众人纷纷赞成。
左尚英道:“那就这样。等那边有了结果,咱们就写好编入下一次小报中。”
按理说,小报明日就要开印,时间很是紧张。
这也是正旦前最后一张小报了。
众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蹬”“蹬”“蹬”跑上楼的声音。
严秀才满脸是汗,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见到众人就道:“出事了,杨家瓷窑的伙计在谢家陶窑打人了。”
左尚英一怔:“你……是听人说起,还是亲眼看到的?”
严秀才道:“陶窑不让进,我只在外面守着。不过听到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然后就有人大喊大叫,正好被一队巡卒听到。”
“我看到杨家的伙计被巡卒绑着押去了县衙。”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惊呼。
左尚英道:“快去县衙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两个人主动提出前往。
剩下的人依旧聚在一处说话。
“如果,”严秀才道,“这是真的,那咱们小报还要不要写?谢大娘子……总归是小报的东家。”
众人登时陷入了沉默。
……
茶楼另一边的雅室中,有人将手中的小报放在桌上。
“我就说,这小报就是商贾谋利之物,一旦涉及了东家的利益,就宁愿不写出来。”
大约四十多岁,一身文士打扮的男子道:“这……算不得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