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种的背靠开发商，而且注重物业品牌，不计较投入的还好。你看社会上那些纯市场化的物业公司，这一块那一块的都给切完了，他指啥养活自己？开公司就为了挣钱，这想挣钱咋办？只能降低服务标准。”王智还在发着感慨。
    “所以这也是双方矛盾所在，而且也是恶性循环。你越挣不到钱，就越降低标准。而业主觉得你服务差，就越不想给你交钱。就会加重这种矛盾。”张俊涛说完也有点庆幸在这种物业工作，怪不得人家说买房要买品牌地产的，光是这格局，也就决定了你物业的水平和服务的高低。
    一会儿功夫，两个人来到了十一层，昨天还没缓过来，这会儿他觉得大腿都有点发软，下楼时手都开始扶着扶手了。
    “这以后我们一个人五个单元的，一天能走完？”他有些苦恼地问着王智。
    王智走在前面等着他，听到这话笑着说道：“咋可能？一周走上两三趟就行了，重点在园区、大厅还有电梯。
    这些地方人流大，关注度高，受损的几率也。楼上的一层就那么几个人，除了人为很少有高频次的损坏。
    时间长了，你也熟悉各楼的保洁，哪个人做得好和不好心里都有数，关注那些有问题的多跑一些，多看一些，别让人投诉了就行。其他的你也没那么多时间每天跑一趟，累不死你。”
    “合着这几天你们在这累二傻子呢？”
    这两位拌着嘴又下了两层来到九层，王智带着他走到电梯间旁边的防火门里。
    东西两户紧挨着，王智轻声拍了一下，灯亮后他指着西户的门，“你看，就是这户让咱给换个新门。”
    张俊涛借着灯光仔细瞅了瞅，侧着光才能看到靠近门把手附近，有两处差不多十公分左右的印记，明显是补过一次了，但还是能从色差上能看出不同，他又伸手摸了摸。
    “怎么样，明显吗？”王智悄声的说着，还不时地瞅瞅门。
    没来由的，搞得他也有点紧张，不禁说道：“好好说话，跟做贼似的，咱是见不得人咋地？”
    “这不是怕见到人没法回话吗？明知道这会儿应该不在家，可这心里就是有点紧张。”王智还是小声的说着，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得了，那上战场怕死的都先挨枪子，你这样的一般怕啥来啥。”张俊涛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
    可话刚说完，“叮”，防火门外传来电梯的到站声，“哗”的一声门打开，紧接着噔噔蹬的皮鞋声，一路走到两扇关着的防火门外。
    从磨砂玻璃外透光显现出一个细长的身影，张俊涛脑海里突然想到长腿叔叔的情节，看着王智有点呆滞的表情，像极了里面的朱迪。
    王智一脸的无奈，指着张俊涛说不出话。张俊涛也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着王智的样子，自己怎么也紧张了起来，这玩意还带传染得？
    好死不死的，头顶上的声光控也亮到了时间突然黑了下来。用过这玩意的都知道，它在刚灭的时候，你在给声音就不好使了，多少有个零点几秒的延迟。
    张俊涛怕吓着来人，就打算提前喊一嗓子，一来是看看能把灯点亮不，二来也是给外面的提个醒，里面有人，别吓着您了。
    可王智明显也是个经验主义者，就在他刚压低了声音，“哦”，对面也来了一嗓子，“啊”，高低声完美的组合成了一声怪叫。
    灯一开始没亮，可随即被一声高分贝的惊叫声，喊的没了脾气只好又睁开了眼。
    灯光下，防火门外一个穿着一件土黄色风衣的女子，正一脸狰狞地举着手里的包，两只腿一前一后的弓着腰身，惊恐的看着二人。
    因为紧张，急促的呼吸把鼻翼大大的撑开，张俊涛好像能看见两道气流，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跑个不亦乐乎。
    “别害怕，马姐是我，物业小王。”王智急忙开口。
    听了这话又缓了个神儿，看清楚里面的两个人，女子这才放松了下来。
    一只手捂着胸口，“你有病吧，没事躲在这吓人，什么毛病这是？”
    “嘿嘿，那个巡楼，刚好到您这儿顺便过来看看。”
    “看什么？”她看向张俊涛突然露出欣喜的表情，“要给我换门了，这是厂家的吗？”
    张俊涛无语，这是什么眼神儿，我这行头和派头是来给你换门的？
    “不是，这是新同事接我班的，我带他一起刚好走到咱们家门口。”
    “什么意思？准备不干了？我告诉你谁来也没用，这门不换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交。”女子一听又变了脸。
    “我这全都是新的，就这个破门一天到晚的影响我心情，这都多久了？你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马姐，这事厂家不认没法沟通，开发商那边也说不通。这不我一天天也急的。”
    “那你就准备一直拖着？我告诉你，这事和别人没关系，就是你物业的事。连个门都看不了，这要是有人在家指不定出啥事，还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的，下个月我就正式搬过来了，日子都挑好了，要是坏了我的事，你看看我砸得了你们的品牌？
    我把这门放到网上，让大伙儿都看看，这就是你们的招牌。到时候不光是换门，你们还得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说着，女的又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吓死我了，刚才差点让你们给送走。”
    说着喊了一声，“啊”，刚灭的灯又亮了起来。
    王智一脸纠结的无话可说，张俊涛一看，只能堆起笑容，“马女士，这门的事儿我刚才看了，心情能理解。这事到我这也是一样，咱花钱就图个舒坦，一看您就知道您的品味差不了，这门，配不上，得换！”
    女的一听高兴起来，“你这小伙说话还不错。你不知道为了这事儿我都烦了多久，晚上都睡不着觉，这一天天给我整的。”
    “啊”，女的又叫了一声把灯喊亮，这会儿明显放开了些，嗓门洪亮了不少，态度也舒缓了下来。
    “不过马女士，这协调厂家的事，我们领导正在做。您也知道二期的门都拉过来了。单独走一趟，人家也不愿意，时间上我们尽量争取，您就得再等等，赶搬家前一定给换上。”
    张俊涛刚说完，旁边的王智顾不上看他赶忙补充道：“您要是着急，就让厂家把门当您面重新喷一遍，就跟那车一样，修完后比现在还新…”
    话没说完女的一声冷哼，“干什么？双簧？长得不赖，心眼还挺黑的。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啊”，一嗓子过后又开始说道：“先把门拉过来，现场一对一换，其他的就别想。”
    张俊涛也是没谁了，这每次灭灯都赶上她说话，人家反应还挺快，他连啊都来不及。
    这么站到这也不是个事儿，这里面一会儿一声的啊也不好听。
    瞅着还在纠结的王智，他一把拉住对方，“行，您就等好消息。这门咱一定换！”
    “这可是你说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客服部张俊涛，您叫我小张就好。”
    “那我就等你通知了，记住，要是耽误我的事，咱可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提前打招呼。”
    拽着王智两个人辞别九楼的，就赶紧顺楼梯走了下去，一下到八层王智站住脚。
    “你咋回事？啥都敢答应，这事我可办不了。”
    张俊涛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问你，不答应你能怎么做？”
    王智沉默…
    “还不是，不答应不成吧？咱做不了给领导汇报，我这几天算是明白了，人人都想踩物业就是你们给惯的。可问题是开发商咱上头也是这意思，你有啥好纠结的？简单点，别想那么复杂。”
    “可上头要是不答应…”
    “那就没办法了，业主爱咋闹闹去。”张俊涛耸耸肩，“没道理口号喊个震天，遇到事就变脸的，这让咱们咋做？”
    “你…”，王智气得用手指着张俊涛。
    “放心，这事一定成。”张俊涛又揽住他，“你忘了，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
    听到这话，王智想到刚才不由乐了。
    “行吧，这几天瞅机会我找领导…”
    “你不管，我来！如果闫军问起来，你就说楼里都交给我了。”张俊涛笑嘻嘻的满不在乎。
    他心里其实是有底的，这真不是啥事，只是这几个被闫军训惯了，身在局中迷，看不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