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不通佛法，自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唐延年的语气有些扭捏，避开了灵华公主审视的目光。
    她越是这样，灵华公主便越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继而，灵华公主也就觉得胜券在握，，开始步步紧逼了起来。
    “不懂？莫不是郡主是在为妹妹遮遮掩掩。”
    唐延年给了五娘子一个眼色，五娘子立刻做出了委屈的神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皇后跟前。
    “求娘娘垂怜，还臣女一个清白。”五娘子敛去锋芒，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无助。
    灵华公主嘴角噙着笑，目光耐人寻味地移向了司玉，又朝着皇后一拜：“儿臣恳求母后秉公处理，肃清宫闱。”
    “依照殿下的意思，不通佛法就是遮遮掩掩了？”唐延年抬眸，幽深地看着灵华公主，她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司小郎君为殿下讲经，也请殿下复述一遍。”
    “听一遍怎么能复述出来？”灵华公主下意识反驳，段锦立刻提醒一般拉了拉灵华公主的衣袖，她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掩嘴噤声，讳莫如深看着唐延年。
    皇后这才恰到好处的开口了：“是啊！须得是对佛法感兴趣之人，这才能讲得出来。”
    “若是臣女复述先前司小郎君讲了什么，是不是能证明臣女只是潜心佛法，与司小郎君只是论道，并无其他？”五娘子问。
    众人都惊讶看着她，唯有唐延年一直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灵华公主立刻发难，她轻笑了一声，神色轻蔑：“唐五娘子，你？”
    五娘子道：“就凭我。”
    “有人懂佛法吗？站出来，告诉本公主，进门之时，司小郎君讲到何处了？若有人能站出来说明白，本公主重重有赏。”灵华公主高声道。
    全场鸦雀无声。
    灵华公主转身，含笑看着五娘子，唇瓣微动，刚要开口，一道怯弱的声音从人群当中响起。
    “启禀殿下，奴婢知道。”
    那声音极小，险些隐入了人群之中。
    只是，皇后也听到了，她看了一眼灵华公主，立刻道：“站出来，不仅公主有赏，本宫也会重重的赏赐。”
    一个身形瘦小的宫女从末端站了出来，她的长相也平平无奇，她跪在皇后面前，匍匐在地，笑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是坤宁宫的洒扫宫女沉香，奴婢常在坤宁宫听法会，奴婢知晓一二。”
    “那你倒是说说，咱们这些人进来之时，司小郎君到底在讲什么经。”灵华公主道。
    “奴婢愚钝，若是没听错的话，应当是《八大人觉经》的第二觉，‘多欲为苦觉’。”沉香小声道。
    皇后当即取下了手上的玉镯，亲自递给了沉香：“好孩子，这是本宫赏你的，你拿好。”
    灵华公主当即拔下了头上的如意梅花簪，扔到了沉香的脚下：“本公主赏你的。”
    沉香目光有些怯弱，她犹豫了一下，捡起了那枚簪子，紧紧握在了手中，感激涕零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恩情。”
    灵华公主看也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五娘子：“唐五娘子，请赐教。”
    五娘子抬眸看着灵华公主：“殿下，你我之间，就非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现在想求饶？”灵华公主会错了意，她眼中泛出了一丝得意，十分大义凛然道，“若你一开始能私底下和皇后娘娘认错，岂会闹到这一步？如今，就算是本公主想要给你留点情面，也是不行了。”
    “殿下误会了。”五娘子嫣然一笑，她回眸，与唐延年对视了一眼，随即上前了一步。
    皇后进门就看到大门敞开，又见唐延年游刃有余，她已经猜到了唐延年是想请君入瓮，所以，她一直都在不动声色配合着唐延年。
    “灵华想请你赐教，那你就讲吧！也好平息这悠悠之口。”皇后威严道。
    五娘子开口说道：“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灵华公主怔怔看着她，她微怔片刻，有些虚的一笑：“我当是什么，竟也就寥寥几个字，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那殿下想要如何？”一直没有说话的司玉开口了，他抬眸，波澜不惊地直视着灵华公主。
    灵华公主看着司玉，心中也忍不住被惊艳了一下。
    怪不得他能与云水止齐名，被称为京都双绝，放眼整个顺天府，怕是再也寻不到这般气度不凡的青年才俊了。
    “既然，唐五娘子说自己一直都在听郎君讲经，方才说了二觉，想必，应当又个一觉，若是唐五娘子所言为真，那便请再给我们讲一下一觉吧！”灵华公主道。
    皇后心中原本就有些举棋不定，先前五娘子一路应付下来，全然都是在于灵华公主急于给她们定罪，因此，言行举止都被唐延年牵着在走，眼下，皇后心中也有些没有底气了，在她看来，五娘子就是歪打正着了，她又怎能知晓那《八大人觉经》前面讲的什么呢？
    “她既然已经说了，众人也都瞧见了，确实如沉香所言一般不假。”皇后说着，警示地看了灵华公主一眼。
    “无妨。”五娘子开口了，她的眸光流光四溢，含笑看着灵华公主，启唇一字一句道，“第一觉：世间无常觉，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须为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她背得清晰明了，一字不差。
    她盯着灵华公主微微有些煞白的脸，接着道：“我是个愚钝之人，虽会读经，但却不解其中之意，今日，司小师父对我解释了 ，此乃世间万物，未有定数，变化无常。苦难本是空，皆有心中愚痴妄念所起。”
    “你在女学的时候，云先生布置的文章大多你都背不下来，你怎会……”灵华公主很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正好说明，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心有佛法，我能通悟，又有什么难的？”五娘子不卑不亢回答。
    灵华公主的大脑嗡嗡作响，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怎么又败了，明明已经计划得十分周全，万无一失了。
    段锦见状，尴尬一笑，适时道：“公主追根溯源，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也好顾全唐五娘子的名声罢了，既是误会，说清楚便好了。”
    “那怎么能行。”唐延年出言，她走到了灵华公主面前。
    灵华公主警觉地盯着她，不自觉的没底气后退：“你想做什么？”
    唐延年悠悠一笑：“家妹愚钝，讲经论道之处却无一处有误，足以证明家妹的确是在听司小郎君讲经，司小郎君师从惠能方丈，若是方丈的徒儿讲经都备受非议，日后，何人还敢入庙？”
    她抬眸，目光灼灼定格在灵华公主的脸上，没有丝毫退让道：“还请殿下，向家妹与司小郎君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