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水烧好了，你……”
虽然陈墨是陈淼带大的，但是两个人到底都长大了，让陈墨给姐姐擦身子的这种事，陈墨实在开不了口。
可是陈墨看着陈淼现在的这个状态，也不知道陈淼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你出去吧，我自己能洗。”
半晌，陈淼才开口，声音像是一匹蒙了尘的锦缎，暗哑晦涩。
陈墨点了点头，从陈淼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然后跑到厨房照顾炉灶上的粥。
这一次，陈墨将菜刀用一个盘子盖住。
因为陈墨不知道，下一秒钟是不是自己就能失控，想要冲出去杀人。
不管他能不能找到伤害姐姐的人渣，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男人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了凶光。
黎漾看到男人的变化，心里一惊。
生怕下一秒男人就做出了什么惊人的举动。
不能太被动。
黎漾迅速在手里捏好了一个手诀。
如果等一下男人突然失控的话，至少还能挡一下，总好过站在这里任由别人打强。
虽然男人现在被黎漾困住。
可是仇恨是鬼怪的养料，魔也不例外。
黎漾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听男人讲的这个故事了。
不过事情还没有黎漾想的那么糟糕，男人的情绪只是有些突然间的变化，很快男人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继续把没讲完的故事讲了下去。
陈墨将粥煮好以后，盛了一碗给陈淼端过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陈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陈淼。
或者换句话来说，陈墨不知道陈淼能不能面对他。
于是陈墨小心的将耳朵贴向门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刚刚陈淼让陈墨将水放到房间的桌子上，就让陈墨出去了。
陈墨出去以后，陈淼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将毛巾放到盆里沾湿，陈淼开始擦拭自己的身体。
越擦越用力，将身上的皮肤都擦的泛红，整个身体火辣辣的。
可是陈淼总是觉得，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擦不干净自己的身体。
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陈淼想到了刚刚那些肮脏的事情，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将手中的毛巾狠狠地砸在水盆里，陈淼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陈淼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这么命苦。
父母双亲早早的过世，年少的时候陈淼受尽了苦楚，等到自己捡到陈墨的时候，又受尽所有人的白眼。
但是陈淼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陈淼心里，陈墨是上天恩慈给陈淼的家人。
是陈淼活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寄托。
陈淼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灭顶之灾。
而靠在门上的陈墨，听着屋里姐姐的哭声，心如刀绞。
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陈墨整个人颓然的坐在门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陈墨曾经在心里勾勒的美好，瞬间就如同不堪一击的泡沫，轰然坍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淼的屋门打开了。
陈淼脸上的泪痕已经擦了个干净，只不过眼睛还是肿的。
看着碎在地上的碗，还有一地的白粥。
“小墨，锅里还有粥么，我饿了。”
陈墨愣了愣，听见陈淼的话，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有，有的，姐，你等我，我这就去给你盛粥。”
等陈墨将粥盛好以后端出来的时候，陈淼已经坐在来了餐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小墨，你手艺真好，这粥熬得比原来好多了。”
陈墨看着姐姐的模样，心口一酸，声音也有些哽咽。
“姐，你爱吃的话，以后我天天都给你煮粥。”
陈淼笑了笑。
“嗯，好。”
当初陈墨学着煮粥的时候，米和米汤都是分离的，有的时候米还会夹生。
那时候给陈淼都气笑了。
“大米在那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平常人家可能过年才吃上那么一顿两顿的。”
男人看着黎漾笑着说道。
“你啊，是没经历过那段日子的人，陈淼是当真心疼弟弟的，否则就那么一碗大米，怎么能让他这么祸祸。”
黎漾看着男人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光照的原因，竟然有着闪闪的光。
陈淼用勺子在碗里小心的搅动，一小口一小口将粥送到口中。
以前陈淼总是把陈墨当成孩子。
现在陈淼才发现，曾经的孩子，原来早就已经长大，现在自己也总算能放心下来了。
后面的一个月，陈淼像是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陈墨曾经侧面试探性的问过姐姐。
陈淼给陈墨的回答是，“人总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么？”
就在陈墨以为姐姐已经从那段事情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没想到陈墨一转身就被推进了深渊。
发现陈淼尸体的那天，是除夕夜。
大年三十。
街面上都是放鞭炮的孩子，打着花灯，嬉笑打闹。
陈墨有些心神不宁，按理来说陈淼早就应该下班了，可是陈墨在家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陈淼回家。
最后陈墨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穿上大衣准备去接姐姐。
“陈墨，陈墨，你，你姐，你姐……”
“我姐，我姐怎么了。”
“人民商场，人民商场那边，你姐……”
陈墨刚出门就遇见同学刚子，刚子拦住陈墨，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但是陈墨根本来不及听刚子话说完，就朝着人民商场狂奔而去。
刚子看着陈墨飞奔而去的背影，深吸了几口气，才喃喃的说道，“你姐……在人民商场，跳楼了。”
陈墨跑到了人民商场大门口，大门早就关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墨总觉得有什么在牵引着他的脚步，让他绕在了人民商场的后面。
白色的雪地上，陈淼静静的躺在白雪之中。
身下的血，晕染成了一大朵血红色的牡丹花。
陈墨抱着陈淼，放声痛哭。
巨大的悲痛直接觉醒了陈墨的意识，一根弦崩开，前几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的涌进来，陈墨也知道，为什么陈淼要如此不堪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