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城早已不是曾经记忆里的那座城池,有些破旧,有些萧条,远没有褚询掌管时期的繁华。
云兮踩着夜色来到望月湖边,那年也是冬日,杨柳枝条在寒风中飞舞,小木舟在岸边晃荡。
时光好像回溯,那一年霍云霄以为和褚询一笑泯恩仇,却是没有,他一直怀恨着她。
“乌漆嘛黑的,有何好看的?”
一阵熟悉的男音落进耳朵,云兮稍稍侧目,“不是走了吗?”
“谈了一点事情而已,已经处理好,就来这里看看。”他依旧一身黑色大氅,滚边的黑色貂毛挡住他大半的侧颜,露出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们并肩站在曾经站过的位置,那一年她是征战的将军,他是即将亡国的君王。
他们之间羁绊很多,可是又好像只是单方面的羁绊,一个人有恨,一个人想逃。
“为何来这里?”苏扬问,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落寞。
这里他来了无数次,她都不曾出现。
“睡不着,就随便走走。”云兮随便敷衍着,他们之间从他拔刀相向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
或许从未开始,只是她以为他们在一起过。
苏扬轻笑,笑声里情绪复杂,她能来,明明已经圆满,为何酸痛汇聚在胸口。
或许是她太过于轻松,显得他足够的狼狈,或许是她的不以为意,显得他太过于执着。
她已经云淡风轻,他还在海枯石烂。
她能,他不能。
她可以,他却不可以。
时间改变了她,却从未改变过他。
如果她开心,他或许能放手。
可她不开心,他怎能放得下。
……
蔚衡心绪不宁地找到望月湖边,柳树下纤细的身影,在寒冷的冬季显得那样的孤寂。
是他眼花,还是心里有了猜忌,总觉得她的身旁应该有人,可是明明只有她形单影只。
心里既高兴,又庆幸,他真的害怕看到另外的身影。
他的到来,云兮感觉到,转过身,“何事?”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情感,好像这寒冬一样冰冷,蔚衡的心里有些凝重。
她对他,真是冷淡!
来之前,他睡在客栈的床上,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便下了床,披上披风出了门。
寻着声音便知道是星星在哭,宋妈妈抱着她在房间来回踱步。
他敲门,宋妈妈开门,看着闭着眼睛哭的星星,“怎么一直哭?”
宋妈妈抱着星星,脸色有些焦急,也有几分为难。
他一下就猜出来,“云兮呢?”
宋妈妈估计也是担心少夫人,就说:“星星醒了,找娘亲,没找到,就哭了,老奴起来,也没瞧见少夫人,这半夜三更的,少夫人去了哪里?”
“少爷,你派人去寻下吧,这人生地不熟的,老奴担心少夫人的安危。”
他当时就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大哥来了,他们在一起!
云兮有多痴情,他是知道的。
自己害怕什么,害怕云兮对别的男人生出情意。
云兮的情意有多纯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小时候,他们总是在各种宴会相遇,她总是爱跟着他。
他烦她,不理她,驱赶她,气得她眼泪汪汪。
转眼,她又会笑眯眯的出现,只是离他远一些。
等他消气,她才会靠近。
后来大一些,她出落得极其美丽,他也越发的俊美,总有夫人拿他们打趣,说是天生一对。
他并不觉得她有多美,只是觉得她经常在他身边,害得其他少年都不跟他玩。
他觉得她很烦,很惹人厌。
她说话,他经常都是神游天外。
她滔滔不绝的讲着稀奇的见闻,总想同他有点交流,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渐渐的,她可能感觉出来一些,再见面,话就少了一些,也同他有了一些距离。
他的身边也有了好友,他们都说云兮很美,是景都府数一数二的美人。
他嗤笑,心想,她算哪门子的美人,就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再后来,其中一位好友暗搓搓的打听,他和云兮有没有情,他摇头,告诉好友,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连好友都算不上。
那位好友这才打消顾虑,表明意思,想结交云兮。
让他牵线搭桥,他欣然答应。
他还在庆幸,以后,她就不会纠缠他了。
可是好友失望而归,还揍了他一顿,说他不安好心,诚心看他的笑话。
他很冤枉,问其缘由。
好友说云兮表明自己有心上人,不会喜欢其他人,让他不要浪费心血。
他哪里不知道云兮喜欢他,她的眼神那么明亮,看他时,那么的纯粹。
她悄悄送的东西,他每次都收了,好像是腰带,手绢之类的,都被他随手丢在杂物箱里。
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她,所以她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波动。
只是后来年纪渐长,父母催促他成亲,他一直又没有称心如意的人,便随意指了她。
她嫁过来时,眼睛都是红的,看见他,就好像见到珍宝一般,那样的眼神有一阵深深的震撼着他。
他也对她好过。
那时,他只是觉得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她真心待他,他也需要真心回报。
日子波澜不惊的往前过着,直到明雪的到来,他尝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头一次想得到一个女人,便不想一辈子同云兮淡而无味。
……可是为何看到她和大哥,他的心就会害怕,害怕云兮会离他而去。
他想着可能是占有欲,他是她的女人,便只能跟着他,哪怕他不爱她,她也应该待在他的身边。
一辈子!!
他笃定的认为云兮会待在他身边一辈子,才会毫无顾忌的对明雪好。
笃定她不会离开他,更不会离开她的孩子。
他从她愿意为孩子们争抢便稳稳的笃定。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曾经,直到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才落下。
可是,她对他无情了,就像现在回头,问他何事?那神情,那语调,都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半夜三更来寻她,她没有半点感动。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欢快地跑向他,搂着他的腰肢,盯着他的眼睛询问许多。
“星星在哭。”他喉咙发紧,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回答她的问话。
云兮冰封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脚步也急迫起来。
“她为何而哭?”声音里有了焦急,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蔚衡跟上她的脚步,“醒来找不到你。”
云兮抿嘴不语,好像有点责怪自己。
“你为何半夜来湖边?”蔚衡想到她一个女子,若是遇到危险,那就不堪设想。
云兮没有回他的意思,蔚衡觉得离她越发的遥远,他想靠近她,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