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霄一路琢磨着慕容崎的心思,现在天下一统,战事停歇,她已无大用途。
他却防备着她,用婚姻制约着。
霍云霄有些难过,曾经最信任的人无法再信任。
他们一直那样多好。
可是不是,他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一套制衡术,而他制衡她的方法,让她难堪。
元帅府。
霍云霄踏进大门,强叔就迎了过来。
“小姐,今日皇宫送来一位公子,说是……说是……老奴还不知道如何安排?那公子一直等在花厅呢!”
强叔一直不敢说那些词言,那宦官说是皇帝赏赐给他们小姐的男人。
这叫什么话?
赏赐什么不好,给他们小姐赏赐男人。
他们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话叫他如何说出口!
霍云霄看着强叔脸上的为难,“他叫褚询,是元帅府的贵客,长住,您安排一间清净的院子。”
“他喜欢什么,都按照他的意愿来。”
“吃穿用度都用最好的,不可轻慢。”
“好!小姐……”强叔还想问些什么,又觉得不妥,犹犹豫豫。
“您想说什么就说,都是自家人!”霍云霄往自己的院落方向走。
“褚公子算是姑爷吗?”
强叔也难办,一个男子住进元帅府里,这消息是锁不住的。
以后旁人问起,要如何说呢?关系着小姐的清誉,肯定要问得个明白。
霍云霄顿住脚步,“不算,是客人。”
强叔的脸色僵住,一个男子长住在元帅府,又不是姑爷,这可怎么好!
“就这样,强叔,你去安排。”
如果皇帝没有给她赐婚,她可能会问一下他的意思。
如果他同意,她就没意见。
可是,皇帝赐婚了,她也就歇了那份心思。
护着他的周全就好。
霍云霄回到院子,换了一身常服,来到花厅。
褚询端正的坐着,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霍云霄进来,起身站起。
“霍元帅。”他的声音清冽,嗓音好听。
“以后叫我云霄即可。”霍云霄瞧着他,还是那身布衣,有些粗劣,可奈何他的面容俊美,气度不凡。
这布衣都被衬得华贵了几分。
“现在外面天阴了下来,比较凉爽,我带你四下走走可好?”
霍云霄穿了凉爽的纱罗衣裙,纤细的手臂若隐若现。
褚询瞧着,慌忙移开视线,也不知道是如何拿得起那么重的紫绸大刀的,“有劳了。”
两人出了花厅,走在连廊下。
连廊刷了新的漆,还有淡淡的香味。
正值夏末,两边的花开得稀稀疏疏,偶尔有蜜蜂和蝴蝶在其中飞舞着翅膀。
霍云霄开口,“抱歉,一直未曾问过你的意愿。”
“我也没想到皇帝会宣你进大殿,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那些话来。”
霍云霄是真的抱歉,说过会给他安排好一切的,现在好像挺糟糕的。
“等过几年,你彻底安全,哪一天你不想住在元帅府了,你随时可以说,我再安排其他地方,到时候你随时都能离开。”
“我愿意。”
什么?霍云霄有点卡住,扭着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我说我愿意,愿意留在你的身边,一直。”褚询声音平淡,但是强调着。
霍云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幽深无比。
他高她许多,靠得近了,需要仰视。
心口漏跳了一会,霍云霄回过神来,避开视线。
“一直住着也行,这么大的元帅府就我一个人住,多个人热闹。”
“以后我陪着你。”
霍云霄的心口再次漏跳,他说什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皇帝赐婚没有取消。”
“我也愿意。”
她有些不可思议,喉咙都在发紧,“不行,对你不公平。”
“不求其他,但求陪伴。”他声音深沉,目光真诚,眼底隐约有着期盼。
霍云霄脸庞有些发热,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湖,褚询的几句话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两人缓缓地走着,从黄昏到日落。
*
此后的每日,褚询都在廊下等着她,同她说话,陪她用饭,一起散步。
他六艺精通,她也精通,两人总能找到乐子,共奏,同画……
慕容崎也并未再对她如何,也没有卸磨杀驴,一如先前,下朝后,便把她叫在身畔,不是谈论公务,就是让她看奏章,直至傍晚。
那个端方君王好像又归来,两人能毫无芥蒂的畅谈国事。
外界也没有她的那些不好的传闻,她的声望反而更甚一层楼,连街边小孩都随口唱着她的歌谣。
没有屠城的传闻,没有荒诞的御赐二公,都是歌颂她的功绩。
这样的日子让霍云霄觉得美好又虚假,仿佛一戳就会破灭。
她期待又小心翼翼的过着,不敢想以后。
可是,日子总会向前走,秋季科举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谈论度最高的就是探花郎的人选,皇帝已经昭告天下,探花郎会与霍元帅缔结良缘,留都城任职。
特别是那些外地考生,谁不想留在都城,留在皇帝身边做事,况且还有一个威名赫赫的霍元帅,简直是一飞冲天,比状元榜眼更惹人注目。
可惜腹有诗书,才华横溢的人多,兼备容貌身姿皆上等的却是少之又少。
探花还是各大世家女子的争抢对象,这几年宁国四处讨伐,科举停办了几届,一些世家女子正翘首以盼呢,出了个皇榜,探花郎是霍元帅的。
霍元帅啊!谁敢跟她抢男人,不要命了吗?目光只能放在其他人身上。
天宁国一统,朝廷需要大量的官吏,各州县都有空缺,所以朝廷急需人才,地方就输送了不少考生来都城。
如今的都城,人才集结,随便抓一个都是来考试的。
“萧兄,听说了吗?今年的探花要娶霍将军,我看萧兄有望。”两个考生模样的书生并肩在书局里。
他们挑着一些往届考试的试题。
萧九安不太感兴趣,“那又如何?指不定是个母老虎,又丑又魁梧,还凶。”
同窗好友张玉庭遗憾道:“我要是有你这风华绝代,能娶得霍元帅为妻,那就是我老张家祖坟冒青烟,回去我爹都要把我放供桌上。”
“还管她母老虎不母老虎,娶妻娶贤,容貌其次,你说你这张脸怎么就不能长我脑袋上。”
张玉庭嫉妒的要死,狗日的萧九安,要墨水有墨水,要容貌有容貌,要身姿有身姿。
回回出门,那些女子都偷瞄着他。
他就是衬托萧九安的那坨牛屎。
“这都城汇集了天下英才,多的是比我们有学问的学子,我们只能算是沧海一粟,你也别妄自菲薄,考不上探花,还有榜眼和状元留着你。”
萧九安选来选去,挑了一套最便宜的,银子花的真快,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放榜那日。
“就是,探花我老张家得不到,榜眼我张玉庭,势在必得。”
张玉庭嘻嘻哈哈,“到时候我就能见见那位赫赫有名的霍元帅,看是母老虎,还是镇宅门神?”
“算了,萧兄,你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凑齐一点路费来都城,别到时候娶个母夜叉回去,整得你睡不着。”
传闻那位霍元帅年纪又老,还成日和一群男人在一起,要是长得还算可以,还需要皇帝赐婚吗?
以她那般高的身份,多少男子趋之若鹜,还能轮得上他们这群一穷二白的考生。
肯定又老又丑又凶,张玉庭看着萧九安那张脸,想象着他被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抱着啃,坏坏地笑着。
“要不,我们去元帅府去瞧瞧?”张玉庭真是太好奇了。
“瞧什么?马上就要开考了,赶紧回去多看会书。”萧九安一点不感兴趣。
“元帅府就在后面的那条街,我们走过去要不了多少时间。”
张玉庭拉着萧九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