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阳信县,人流开始分散,官道好走了些。
云兮沿路都在与人交谈,有人说要躲进深山。
有人说逃到无路可逃,就举全家之力挖掘洞穴。
也有舍不得离开家园的老者,他们不愿意拖累年轻一辈,执意返回的。
每户避战的想法都不太相同,还有一部分难民随着大流,盲目的跟随着。
更多的是往都城的方向,他们认为,天宁国皇帝住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
如果皇帝都抵抗不住,他们也就认命,生死由天。
有些读过书的人,知道如果一路战败,都城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去邻国,或者投靠远离战争的亲友。
云兮分析了一下,大夏国攻打天宁国,其他几个国家也会进来分一杯羹。
绝对不会让大夏国独大,他们必须参与进来,不然以后就会成为第二个天宁国。
目前天宁国是五个国家中最危险的,她不会让五个孩子和凌家的人置于危险之地。
其他三国也不安宁。
大夏肯定已经和天宁断绝了贸易往来,其他三国呢?
只要战争爆发,贸易往来必定先断。
以他们的身份根本拿不到这些一手消息。
到时候通关禁止,他们会被迫留在天宁。
男人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拉上战场。
还有天宁能战多久?
一旦天宁被灭,那么平衡打破,其他国家持久战会爆发。
谁都不想被灭,只有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御。
那时候,哪里都不会安宁。
所以他们必须在关口关闭之前,抵达边境。
暂时脱离战争。
“所以我们去哪?”
凌家三兄弟脑壳痛,他们都是商人,对战争的理解,只是闲暇时看的几本史书。
“你看呢?”陈志成问身旁的蔚衡。
两家的男人们围在一起,商议着方向。
逃难路上,两家摒除了之前的嫌隙,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毕竟大事当前,陈年往事先搁置一旁,把家人带向平安才是首要任务。
“去翼国,那边气候好一些,对孩子们好,距离近。”蔚衡考虑得也算合理。
“我建议去婺国,那边山多,不容易被攻打。”凌云龙说出他的意见。
昨晚云兮提过,婺国相比翼国是远了那么一些,可是易守难攻。
即便是其他国家出兵,最不情愿打的就是婺国,难打。
云兮说是听一个路人说的,凌云龙听了进去,觉得婺国比翼国安全。
哪怕最后还是发生了战争,他们也能活得久一些。
两家的男人都陷入了沉思,其实都不太确定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毕竟他们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写正字吧!笔画多者胜。”云兮一直在旁边听着。
“好!写正字。”凌云杰立马支持妹妹。
蔚衡看了眼云兮,“那就写吧。”
云兮拿来一根木棍,在地上分别写了翼和婺。
她把木棍递给最近的蔚衡。
蔚衡接过,在翼字下画了“一”。
凌云龙在婺字下画了“一”
凌云杰画了“丨”
凌云川画了一笔。
大局已定,所有人看着陈志成。
陈志成走到婺字下加了一笔。
蔚衡看向父亲,“爹,您为何也选择婺国?”
陈志成沉默了一会,只说了三个字,“婺国好。”
“云兮,你选哪里?”
蔚衡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一个支持者都没有,难免有点意外。
“我也选婺国。”至于原因就很多了。
“为何?”
“我大哥选的,必然是好的。”云兮笑吟吟的说。
凌云龙看了眼云兮,被自己的弟弟妹妹无条件的信任,感觉很好。
蔚衡心里有些失落,不光是大家否决了他的建议。
云兮的话,更伤他。
“那便去婺国。”蔚衡妥协并宣布。
云兮把地上的字抹去,“走吧!速度要提起来了。”
翌日,景都府破。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播。
“大夏国打进来了!”沿路都是这样的声音。
五日后,大夏国大军挺进,拿下阳信县。
人群开始恐慌,原本还有一些拥堵的官道,奇迹般地通畅。
大家原先还指望景都府能撑上十天半月,没想到这么快。
再不跑,就怕被敌军虐杀。
恐慌蔓延在难民里,大一些的孩子们都能从大人们的交谈中明白。
小一些的孩子们也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都安静如鸡。
小景沉默了许久,皱着小眉头问陈与时,“大哥,敌军抓到我们,会杀了我们吗?”
陈与时想了想,“不一定。”
“还是会杀一部分吧!”小景听出大哥话里的意思。
陈与时看了一些书,“有些会屠杀百姓,震慑敌人,有些不会,但是会抢夺必须物品,毕竟打仗补给很重要。”
“物品是什么?”
“就是粮食衣裳药物等等,战争需要的消耗品。抢夺的过程中,会发生杀害平民的事情。”
小景懂了一些。
阿行插嘴,“那我们把物品都抛掉可以吗?”
陈与时摇头,“抛掉物品,我们会饿死,冻死,病死。”
阿行好像明白过来,“那我们要保护好我们的物品。”
过了一会,阿行又疑惑,“他们有刀,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跪地求饶。”云兮说。
小景抬头,眼睛圆鼓鼓的,不太敢相信,“娘亲,那有失男子风骨唉!不是要宁死不屈吗?”
“宁死不屈也要看情形,我们一个平头老百姓,也不能左右国家的命运,讲什么风骨,保命为主。”
“那些兵也是人,只要你没有攻击他的意图,他们也许会放你一马。”
“可是我们要保卫我们的国家啊!”
“那得评估一下,你所在的这个国家值不值得你去保护。如果国家的政权已经腐烂不堪,位高者已经不适合统治这片土地,负隅顽抗,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错误。”
天宁国在岁月的长河里,已经失去了初心,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才会直接导致分崩离析。
问题出现在那些高位者本身,而不是老百姓的问题。
无畏的牺牲,换不来什么结局。
这片土地上,从来都只有一个政权,表面平静的这百余年,都是在养精蓄锐,为的就是眼前的讨伐。
陈与时听完,陷入沉思。
小景和阿行也思考起母亲的话。
腐败的政权!
*
“夫人,只有这么多。”张妈也是辛苦,为了找食物,这些天人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