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是回他院子的。
两人遇上也属正常。
月色悬空,已是深夜。
“大哥。”
云兮虽然已经无心再对陈府的人掏心掏肺,可骨子里的教养还在,朝陈苏扬行了个礼。
“弟妹。”苏扬也正正经经回了个礼。
“我的孩子们叨扰过,方才我已经收拾干净,希望大哥不要介意。”
苏扬听母亲提及过,“无所谓,何必让孩子们搬出去,我这院子宽敞,随便给我收拾一张床,住哪都无所谓。”
“已经收拾干净,下人也备好了一切,大哥请回吧!”
云兮不愿多说,匆匆离开。
苏扬走回院子,屋内干净整洁,下人井然有序,还熏着香。
“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
想起那眉眼,倒是有一两分相似!
这一路,他见到了太多相似的女子,甚至见到过难辨真假的面容。
他一一排查过,都不是她。
*
“快去请大夫,康儿在发热!”
明雪的声音带着惊慌,“昨日明明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了。”
有腿脚利索了赶紧跑了,春来想跑,没来得及。
只好回到屋里伺候。
明雪看到春来,“定是你昨晚没照顾好康儿,一定是你贪睡,让康儿着了凉。”
春来不发一言,明明昨晚她和奶娘照顾得好好的。
为何小主子就发热了?
被骂都是小事,现在只能祈求小主子赶紧好起来,不然她就是明雪的出气筒。
“你怎么不吭声?”
明雪掐住春来的胳膊,往地上一推,怒气冲天,“是不是你害的?”
春来没站稳,腰磕在对面的桌角上。
她额头冒冷汗,忍着疼,不敢吱声。
“你是个死人啊!只知道睡觉。”
明雪想到康儿受罪,心里就窝火,手里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就往春来身上打。
春来蹲下,抱住头,想让明雪打胳膊,可她使劲的往她背上抽。
直到鸡毛掸子打断了,明雪才收手,“滚去外面,要是让蔚衡知道,就把你卖到青楼。”
春来赶紧离开,跑到后院的柴火堆旁,背后火辣辣的疼,还湿哒哒,多半是出血了。
哪来的银子买药膏?
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
她命真苦,脱离了苦海,又跳进另外一个苦海。
*
康儿高烧不退,明雪赶走了三个大夫。
“明雪,”蔚衡也很急,“这是景都府治疗发热最好的大夫,你不要着急。”
“康儿都烧了三天,你看他的小脸都烧红了,他还这么小,蔚衡,怎么办!”
明雪急病乱投医,又是新手母亲,曾经亲眼见到过几个伤风而没了的人。
害怕得直哆嗦。
蔚衡安抚着她,“没事的,你要相信大夫,不能来一个大夫,没有立竿见影,就马上换人。”
“药物都有一个过程,需要等待,你冷静一下。”
明雪靠在他的身上,十分的无助。
康儿病了三天,他三晚上都没有睡好,明雪白天还能补一下觉,他白天还要去商行,实在有些熬不住。
蔚衡不由想起云兮,几个孩子生病,他好像都没怎么操过心。
每次都是云兮在忙前忙后,他只知道孩子病了,孩子好了,作息完全不受影响。
云兮,他想起那张脸,那天她举着匕首,那刻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她伤到自己。
还好,事情完美的解决。
他对云兮有种说不出的感情,明明不喜欢,却舍不得又离不开。
可以几天不见她 ,却不能没有她。
“蔚衡,大哥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明雪突然问起。
蔚衡思绪被打断,“你说大哥说无妻无子的事?!”
明雪抬头,眼里有些恐惧,“大哥说会对康儿不利,你说是不是就灵验了?怎么这么巧,头一天过继,第二天康儿就开始发烧。”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小孩子身体差,是容易生病的,别乱想。”
蔚衡安抚着明雪,不大一会,眼睛都睁不开。
*
管家福伯送走了大夫,唉声叹气地回到账房。
“又花掉十两。”
云兮头都未抬,“记蔚衡的帐上。”
“一个伤风怎么能要这么贵,这个大夫是御医吗?十两银子够老百姓开半年的工钱。”
“不管多少,明雪花的都记蔚衡头上,超了就让他拿私库的银子来补。”算盘在云兮手里噼里啪啦的上下推动。
“哪个月不超,都说官家小姐娇贵,一点不假,吃穿用度完全没有节制,这个月怕是要过五百两。”
五百两!!
云兮知道蔚衡每月是百两,这不是超了一点。
府上吃穿用度都是统一采购,定期置换,简单来说,就是府中的主子,吃喝拉撒不用花自己的银子。
如果不出门,或者不要额外的开销,一文钱都不用花,还能衣食无忧。
蔚衡每月拨的百两银子是私用。
陈府是景都府的富商,但是又不是那种富得流油,银钱随意挥霍都不用心疼的富商。
“蔚衡知道吗?”
“知道。”福伯回答,“每个月少爷都给补上了。”
“那就不管。”云兮合上账本,又拿出另外一本。
“大少爷的月银送过去了吗?”云兮问。
大少爷是指苏扬。
许是苏扬长期不在府上,下人们都习惯喊蔚衡少爷,苏扬回来了便在少爷前加了个大,以便区分。
苏扬随时都会离府,没有特意去改口称呼蔚衡二少爷。
“还未,人手抽了一部分到东阁,还没来得及送。”福伯想了想,“一会老奴送过去,大少爷都回府几日了,实在是老奴的失职。”
云兮看着年岁渐长的福伯,“这本账看完,我去送吧!”
小景说有个什么弹弓在落在那边,她顺便去寻一下。
“那就有劳少夫人,”福伯感叹,“还是少夫人体谅下人。”
“都是府里的人,只是出身不一样,相处时日久了,哪没感情的,您说是吧!再说,我们府上是商户,能瞧不起谁呢!”
“有些主子就是瞧不起我们下人,把我们当畜生。”福伯说得有几分心寒。
云兮听出几分意思,抬头,“怎么了?福伯。”
福伯想了想,摇头,“就随口感慨,没别的事。”
“真没事吗?可我看着您有事?”云兮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