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笑容那么纯真干净，孩子的话那么天真稚嫩，可赵有财却好像听见了恶鬼的咆哮。
    他脸色发白，神色惊恐，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下，他什么都没有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孟雨在他身上按了一下，那种疼痛顿时消失。
    可没等赵有财松口气，孟雨又按了一下，刚才清晰的疼痛又席卷而来。
    如此两次，赵有财全身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被汗水浸透了。
    他终于相信了，这个小孩是魔鬼，他的疼痛竟然真是这个小孩带给他的。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疯狂地点头。
    孟雨再一按，当疼痛消失的时候，赵有财迫不及待地说：“你确实不是我的亲女儿，但我也不知道你爹娘是谁。当年我和你娘久久生不出孩子，就从路边捡了你，把你养着了。”
    他一脸恳求：“我什么都告诉你了，看在我收留你，让你不用在街头流浪的份上，你能帮我求情了吗？”
    “你捡到我的时候，我多大？穿的什么衣裳？在哪个路边？”
    “这，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是真不记得了呀！”
    赵素素转向衙司：“大人，这人说话不尽不实。我怀疑当初我也是被他拐来的，还请大人严查！”
    看着他眼神闪烁的样子，还有一脸奸滑相，衙司干脆又直接：“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用刑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大人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呀，我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你相信我呀！”
    被拖去行刑的赵有才鬼哭狼嚎，他嘴里叫得真真的，可刚刚用刑，他就顶不住招了。
    当年的赵有财家境虽然算不上殷实，但也衣食不愁，只是他和老婆成亲四年，一直没能生下一个孩子，听人说抱养一个孩子，说不定就能有自己亲生的了。
    但抱养别人的孩子得花钱，他哪舍得？街边倒有乞丐小孩，他又嫌脏，怕人有病。
    有一次，他看见个小女娃在巷子口吃糖葫芦，长得白白嫩嫩又好看，比画上走下来的娃娃还好看，顿时就动了心思。
    他用一只风筝哄着小女娃跟他到巷子里，用一直备在身上的让人昏迷的药粉把小女娃给弄晕了带回了家。
    只是那孩子药粉用多了，昏迷了三天还没醒。
    他还以为人救不活了，准备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扔去乱葬岗。
    没想到不等夜里，孩子就醒了。只是醒来迷迷登登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以为夫妻两个就是她的亲爹娘。
    他们大喜，怕这孩子的事被街坊四邻捅出去，从北城的地界搬到了南城。换了环境后，周围的邻居全都不认识，才放下心来。
    本来这孩子也养得好好的，但只要一想到不是自己亲生，夫妻两个到底是疼爱不起来，什么活都扔给她干。
    后来生了自己的孩子，更是看这孩子不顺眼了。
    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养这孩子几乎不花钱，吃得少，干得多，把家里的大半活都干了，他们也不是养不起。
    可有一次赵有财在茶馆里听说有人花重金在寻被拐走的孩子，还说官府十分重视，这拐子要是被抓到，搞不好会被砍头。
    虽然不知道找的是谁，但他心虚，怕别人找过来，便将那孩子直接卖给人牙子。
    后来听说人牙子把那批孩子都卖到了极远的地方，他才放了心。
    这次，要不是南城这边的邻居王黑子认出了赵素素，他又贪心，也不会再次动这个心思。
    之所以选秦大郎，是他给得多。
    这秦大郎家里有钱得很，见谁都笑呵呵，只是娶了三任老婆，最后都失踪了，周围人家便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一般长相的他也看不上。
    可赵有财被王黑子拉着看了赵素素一眼后，当即就动了心思，没想到这赔钱货长大了比小时候还好看。
    他去见了秦大郎，又悄悄带着秦大郎去看了赵素素，秦大郎当时就把眼睛给看直了，立刻和他签了赵素素的卖身契。
    他想着秦大郎家大业大，下人那么多，宅院那么大，把人弄回家了，还能看不住吗？面都不用露就能得三十两银子，当初把她弄回来真值！
    谁料赔钱货小时候唯唯诺诺，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长大了竟然还生了胆子，敢用簪子要人命了？
    他心里又恨又怕，在刑具面前，却不敢有丝毫隐瞒。
    赵素素母女二人都听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赵素素死死盯着赵有财，她原本有爹娘，就因为这个人，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来处！
    她甚至不知道她爹娘是谁，今生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赵有财交代完，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整个人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也不求情了。
    连衙司大人都没有想到，一起普通的卖女儿事件，最后竟然还能挖出一件十几年前的陈年旧拐案。
    赵有财罪有应得，赵有财的老婆也跑不掉，着人去拿了。
    秦大郎没被追责，还能得到自己的三十两。
    赵素素虽然持簪行凶，但是自保，不予追究。
    郡城设四方衙司衙门，相当于地方上的县衙，赵有财是有进无出了。
    秦大郎和赵素素母女是全须全尾地走了出来。
    秦大郎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落在赵素素的身上，像刷子一般，仿佛想刷净她全部的衣服。
    见赵素素看过来，他立刻堆了满脸的笑：“赵娘子，你看，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和离了，我无妻，你嫁给我，也不用在宁山县独自打拼！我家的宅子你看到了，家境甚是富裕，完全可以养得起你们母女。我们一起过日子如何？”
    赵素素冷冷道：“不如何！”
    秦大郎继续游说：“我虽然大你几岁，但我家境殷实。之前不是不了解吗？而且是你那个爹主动请求用卖身契的。这不就让咱们之前不太愉快，我给你道歉，现在我一片诚意，我可以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赵娘子还是考虑一下吧！”
    “不用考虑，我不答应！”她又不是瞎，看不清这胖子眼底的龌龊的光。她现在虽是一个人，但有铺子，能赚钱，阿雨又懂事，母女两人生活不香吗？
    见赵素素油盐不进，秦大郎很是不甘：“赵娘子，我都不计较你挟持我，差点要了我命的事，我已经够大度了，你到哪里去找我这样的人？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但不想为你的女儿找个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