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也从院外走了进来,到海黎身边,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打开了那张牛皮地图,这院落的白雾,消失了。
“虽然梦魇已解,这院子也不会再有古怪,公子可以自由出入,但渊公子多年精神身体不佳,身子仍然虚弱,还需要多多静养。”海黎淡淡道。
“快快,回到屋里躺下。”楼夫人喜不自胜,也不忘赶紧扶着楼渊进屋,送到床边让他躺下。
一时间,楼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渊小公子的怪毛病治好了,是被前几日来的那位海大夫给治好了!
不仅楼府,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楼府之外,巫魇边城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说前几天他们这来了一个神仙,到楼府去,三两下就给渊公子的病治好了!
那可是楼府二十年都束手无策的病啊!
不出半日,几乎全城所有的百姓都跑到了楼府大门前的空地上,向着府中跪拜不止,口里边念叨着:“楼渊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祝贺渊公子身体康健,平安顺遂”等等的话,想要蹭蹭神人的福气。
那神人还在府中,拜这个或许比到庙里去拜还灵呢!
可是府中此时,楼夫人和楼煜却大惊失色。
“什么?你……你想跟着海大夫去游历?”楼夫人不可置信。
楼煜也急急出声:“阿渊,现下你只是梦魇破除,但身子还是如此虚弱,怎能受得了游历的奔波?”
“母亲,阿兄,我受得住。”
他们俩还想说什么。
“我意已决,海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机缘,孩儿能感觉到,我是注定要跟着她的。若非如此,阿渊宁愿一辈子缠绵病榻,毕竟,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楼夫人心痛得要死了,这好不容易治好了病,怎么会突然就说要跟着海大夫走呢?
她求助的目光投向海黎,但海黎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并没有接住她的目光,而那个盖着眼睛的冷漠侍卫,更是如冰山一般矗立在一旁,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指望不上了。
她和楼煜对视一眼,“那……至少也要等你父亲回来吧?”
这个楼渊可做不了主,他看向一旁的海黎。
海黎颔首。
“海大夫同意就好,孩儿也想再见一见父亲,那便等父亲回来,见过父亲,我再和海大夫离开吧。”
楼夫人只能点头同意,又说等楼将军回来,也一同定下如何好好报答海黎,被海黎回绝无果,和楼煜离开的时候,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擦着泪走的,她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你倒是忍心看着楼夫人难过。”海黎淡淡瞥了他一眼。
冥罗木缓步走过来,到海黎面前又跪下,“殿下是觉得我无情吗?可是,我看重的情,是和师父与师姐的,是和殿下的……”
“铮——”一道利剑出鞘的声音清亮发出,银色长剑指向了冥罗木的脖颈。
凌风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面色似乎大有不悦,厉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你与殿下,何来的情?”
冥罗木面上毫无惧色。
他缓缓将视线从那剑上移到凌风脸上,随即竟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虽然跪在地上,但嘲讽之色丝毫不落下风:“凌风护法急什么?自那一战之后,你我与明王一同带着殿下到巫寒大陆亲自抚养多年,又到地球陪伴殿下多年,你竟问我何来的情……难道,你对殿下,就无情?”
“凌风,你又放肆了。”海黎淡淡出声,但二人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隐怒。
凌风脊骨一僵,收了剑后立刻跪下请罪,“臣未得令擅自出手,甘愿受罚,只是……冥小公子妄说与殿下之情,有……魅君宠之嫌疑。”
“魅君宠?”海黎一字一字问出,这三个字……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哦?凌护法说我魅君宠,便气成这样,连殿下的话都不听了,不知到底是我魅君宠的罪过更大……还是你僭越动武的罪过更大?”
“你……”凌风有怒,但也不敢张扬,只能憋在胸中,对着海黎恭敬道,“殿下,既然冥小公子已经重回记忆,臣不得不提——”
“当年天海大战时,冥氏灵狐一族在大战触发不久后便举家逃离海族,速度之快,一如曾经从修罗投奔海族而来时一般迅速,他们在危急之时,弃修罗殿主之后,又弃海族而去……灵狐一族,惯于数典忘祖、忘恩负义,断不可信!”
“明王曾对冥氏多加防范,才未出什么事,想必冥公子也对明王的不喜早就心知肚明……可他此时在此与殿下诉说情谊,妄图利用殿下疼爱之情博取信任,从而保全自身,魅惑君上,便是有魅君宠的嫌疑!”
室内久久沉默,冥罗木垂首安静地跪着,眸中暗色涌动,气压低到空气都不敢流动。
海黎的声音在空中悠悠响起。
“你说,灵狐一族弃海族而去,可是,冥罗木在那时,可曾与族人一起逃跑?他可曾自己拿着传送岛离开不渝海海底,弃孤、明王与你于战火中不顾?”
凌风心中诧异。
殿下……怎会知道这种细节?
当时殿下尚在襁褓之中,不可能会有此记忆。
他十分艰难地出声回答:“……不曾。”
“那么,他既然不曾失去孤的信任,又谈何为了保全自身,博取孤的信任呢?”
海黎语气幽幽,狭长的睫毛泛着冷意,眼神居高临下地落在凌风脸上。
凌风的唇紧张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海黎语气危险:“或许,你跟在明王身边多年,早就知道了某些事情,和明王一起瞒着孤,妄图将孤蒙蔽于股掌之间?”
凌风大惊失色,双膝跪地,急忙磕下头,“咚”的一声,着实实在。
“臣万万不敢!”
“不敢?”海黎冷笑,“我看你不是不敢蒙蔽孤,而是不敢忤逆明王吧?”
凌风抬起头,有些慌乱,“殿下……”
“你跟了明王多年,早与他一心,岂是跟孤这区区几日就能使你忠心不二?屡屡僭越,孤也可以理解。”
“但你昨日已信誓旦旦与孤承诺过,原来,还是在搪塞孤罢了,并未对孤坦诚,也从来不想孤之所想,而只想明王所想。”
“既然你如此忠心明王,那现在就回明王身边去;你要是不走,孤也留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