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龄自然知晓,军中瘟疫横行,不是一城之事而是整个大周的灭顶之灾。
瘟疫之说可能一开始是假的,但她不同意拨银买药,派送边疆。
许均就能让它成为真的!
她握紧了龙椅扶手,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好好好!许爱卿,你不愧是先帝临死前,还交口称赞的敛财大臣!确实能够未雨绸缪!”
等这次瘟疫的事情过去。
哪怕背上无故杀戮臣子的骂名。
她也要凌迟了许均!
就算许均死了,她也要让人把其尸骸挖出来。
每年祭日鞭一次尸!
许均被女帝残酷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
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步险棋,虽取得了胜利。
但貌似,不该走。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刚想硬着头皮,收下这份称赞。
再请陛下马上下旨,他好前去采购药材。
这时。
有脚步声自殿后传来。
咚!
咚咚!
咚咚咚!
“陛下!”
脑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许均没由来得打了个寒颤。
是程彧!
许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
哪怕他已拿捏住了大周的命脉,赢下了这一局。
但面对着突然上前的程彧,还是担心对方突然蹦出来一句。
臣有一计!
“程彧,陛下没有宣你,你怎可离开你的位置?”
“许侍郎,你家住海边的你管这么宽?”
“你管这么宽,你怎么不管管这群武将,说我献的是毒计呢?”
程彧的话让许均愣在当场。
啊?
你是为辩解这个而来的?
你刚才的计不叫毒计,什么叫毒计?
许均一边暗中腹诽,一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他眉眼间又满是得意之色。
程彧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一定是没招使了!
哈哈哈哈!
许均恨不得仰天狂啸,让宫门口的下属们也能听到这个好消息。
而被问责的武将们,看到程彧委屈的神色。
以为他是在找台阶下。
站在最前排的兵部赵尚书,朝着程彧抱拳一拜。
“武将多是莽夫,还望程御史不要同他们计较。”
武将们大多做事不拘小节,平时就是被文官们参的活靶子。
得罪程彧这个当御史的,日后可没好果子吃。
“赵尚书,我不是同他们计较,我是觉得,他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毒计,怎么能说我刚才献的计毒呢?”
程彧的发言,让赵尚书感觉自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他又感觉自己这个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好像听出了文官的话外之音。
他试探着问:“程御史你的意思是,你还有更毒的计,能解决瘟疫之事?”
“不能。”
那你说个鸡毛啊!
没等赵尚书当场撸起袖子。
让程御史知道武将为何会总是被参。
却听程彧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
“我不是郎中,治病要找郎中,但我能解决,敌军若趁我军瘟疫横行,偷袭我军,该如何处置。”
治病要除根。
程彧能让全京城的人们,不再受别人以瘟疫为要挟手段谋利。
同样,也能令军营里的将士,永远避免受此牵连。
“爱卿!”
“程御史!”
萧九龄与赵尚书,先后用一个比一个更夸张的惊喜语气,呼唤着程彧。
那种耳膜欲裂的冲动,让程彧不敢卖关子。
“不论是这次,还是以后,但凡军中发生瘟疫,只需把得了瘟疫的尸体,投掷敌军阵营!”
“如此一来,便不必再担心敌军会不讲武德,趁我军将士得疫病,从而偷袭我军!”
静!
整个朝堂内外。
死一般的安静。
特别是刚才还想长啸的许均,在程彧的话音落地后。
他浑身脱力,“扑嗵”一声,跪坐在地。
完了。
他拼尽所有力气,不惜三番五次威胁女帝。
只盼着能够重新立威,再次聚集一批忠诚的手下或同伴,与帝抗衡。
能够让自己和家族,永远留在京城,享受顶端的荣华富贵与权力。
然而这一切。
都被程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毁了!!!
文武百官久久方才回神。
而赵尚书一个箭步站到了程彧的身边,兴奋地拍着程彧的肩膀。
“哈哈哈!把得了瘟疫的尸体投到敌军阵营?程御史,你他娘的这一招真的是太毒了!”
不光是得了瘟疫的尸体。
以后遇到有传染病的情况,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避免敌军偷袭。
萧九龄抿紧嘴唇,却还是没忍住,勾唇浅笑:“爱卿此计虽毒,但能伤敌军护我军,实乃大义。”
“陛下,赵尚书,其实这还不算是最毒的。”
什么?!
这一招还不叫最毒的?
难道还有更毒的吗?
“假如敌军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有所防备怎么办?”
程彧的问题,把在场的文武百官给难住了。
而萧九龄想到这朝堂或军营之中,难保有敌国买通的线人渗透进来。
刚刚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而已经跪坐在地的许均,听到程彧反向提问在场的君臣。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破解之法,眼中又重燃对财富与权贵的渴望之光。
重新站了起来。
谁知这时。
程彧双手一摊,语气轻松的自问自答。
“很好办啊!”
“把得了瘟疫的尸体,直接放到他们的水源里,让他们防不胜防,不就行了吗?”
萧九龄恍然大悟。
一直紧握龙椅的双手,不住地鼓掌赞叹。
“爱卿此计甚妙!甚妙!”
从今往后,大周再也无需担心敌军会趁病疲来扰。
她这就向周边邻国修书一封,把此阳谋写下来。
大家达成一致协议。
传染疾病流行期间谁敢不讲武德,就以此法反制!
赵尚书激动得热泪盈眶,拍着程彧的肩膀。
他想说几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
只能竖起大拇指。
“无毒不丈夫!程御史,我这辈子很少服别人,你是其中的一个。”
“多谢褒奖。”
程彧朝着赵尚书抱拳一拜。
转而看向站在旁边的许均,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许侍郎,这样一来,陛下就不用动用国库,我也不用动用内库的银钱,提前购置高价药材,预防瘟疫在京城与军中横行了吧?”
杀人诛心。
扑嗵!
许均再次跪坐在地,欲哭无泪。
尽管他再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
他在程彧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再无起复的可能。
长江后浪推前浪。
大势去也。
“陛下,臣近日深感心力交瘁,欲告老还乡,还望陛下准许!”
许均第一次对着玉阶上,年龄比他孙子还小的女帝。
心悦诚服地重重叩首。
计谋虽是程彧出的,但拥有识人之能,用人不疑的女帝。
更令他感到忌惮。
希望陛下能念在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
对他发一次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