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上旬,水洼地的改造终于开始了,但是,却没有花蕾想得这么顺畅。毕竟,八千多亩水洼地,东家好几十个,要想齐心协力,确实也很难。
原本变成水洼地的庄子已经不值钱了,一百亩水洼地值四五百两银子最多了,现在前期投入又要一大笔银子,还不一定收的回来,对于这些水洼地的东家来说,就很犹豫。
在他们眼里,地里面的蔬菜种得再好再多,没有买家,到时这些蔬菜还不是烂在地里?鸡鸭鹅猪养的再多再好,不会做腊货香肠,到时卖不掉,这些家禽家畜不是只会吃得更多?
这样投入的银子怎么收得回来?不说这些,万一再来一次洪水,那投入的银两不就是更打了水漂吗?
所以尽管有司农局牵头改造,响应的东家竟然也是寥寥无几。这大大的出乎了花蕾的意外,同样的,也大大的出乎了司农局官员的意外。
司农局的官员原以为,有自己带头,让犯事坐牢的人帮忙出人力改造,有花蕾提供经验,水洼地东家出蔬菜种子和家禽家畜崽子的钱,改造水洼地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毕竟现成的模板都有了,只要照着做就行了,但是司农局的官员却高估了自己的号召力,确实,你现在是让犯事坐牢的人来帮忙种植养殖,但种植养殖可是连续滚动进行的,你第一批搞好了,人走了,那后续新一轮的事情谁来做?
别以为水洼地的东家他们没想法,其实在花蕾第一年做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就盯着花蕾做的事情了。
这水洼地的蔬菜种植可比一年两熟的田地忙多了,一批蔬菜秧苗刚刚起秧移植,另一批蔬菜种子又撒下去。一批蔬菜刚刚成熟采摘,空出来的田地立马翻地种了另外一种蔬菜。一轮又一轮,可是没有空闲时间的。
还有这样家畜禽类的,可是天天都要喂养几顿的,到时你们司农局就负责把鸡鸭鹅猪的崽子送过来,收了我们崽子的钱,喂养十天半月就好了?后面几个月的喂养谁来做?还不是需要自己去买奴仆来喂养这些家禽家畜,这投入太大了,不仅要出这些家禽家畜崽子的银子,还要花银子去买奴仆。
这所有的后续都要自家来,自己又没有经验,虽说可以问询花蕾,但那个丫头只不过是运气好,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鸡瘟,猪瘟什么的,也没发生洪灾,但凡发生一个,那丫头哭都没地哭那,她那点经验有啥用?
还有,当年你们这些当官的为了上京城的生活不受影响,硬是关闭了城门,让我们的良田整整浸泡了一个多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水洼地的,当时我们可是集体反对了,也没见你们拿出更好的措施来,事后也没见你们官府补偿给我们,单单让我们受到了损失。
现在又让我们自己掏钱改造水洼地,你们就提供三个多月的人力,和可能没什么鸟用的经验,却让我们出家禽家畜崽子的一大笔银子,我们干嘛要做这个冤种啊?已经吃了一次亏了,可不想再吃第二次亏。
当时关闭城门的决定不是司农局做出的,所以他们也低估了这群水洼地东家对官府的怨气。
过了几天,很多东家纷纷到牙行抛售自己水洼地的庄子,而且定价和发生洪灾前的上等良田价格相差无几,摆明就是我要卖掉了,所以不会投入了。一时间,水洼地的改造陷入僵局。
不过,这些不需要花蕾操心。她回侯府的时候和裴老夫人说了这件事,并且提议裴老夫人如果有水洼地东家抛售水洼地,遇到价格合适的可以拿下,以后,做腊货香肠什么的自己可以帮忙。
水洼地的事情僵持了一段时间,最后户部拿出了几个方案,所有需要出售的水洼地都按照一百亩不高于五百两银子的标准出售,略低于中等田地每亩六两的价格,不过水洼地里第一年需要的蔬菜种子和家禽家畜崽子价格,户部名下的农科房,都牧曹全部削价八折供应给水洼地的东家。
水洼地的东家可以选择跟着司农局操作,种植蔬菜,养殖家畜家禽。如果不想种植养殖的,也可以选择去北城区的彩云山挖土过来填平水洼地,把水洼地改造成良田,户部名下的农科院同样削价八折供应各种农作物种子。
当然也可以选择一百亩水洼地不高于五百两银子的标准出售,但是必须一个月内能售出,一个月内无法售出的还是得自己操作,反正不允许水洼地继续荒废下去。
拒不执行的东家,上报户部,吏部,还有户籍所在的县衙,本家族内三十年内不允许买卖田地庄子外,家里的子弟有科举的,不管文举还是武举,都不予录用,为官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不予升任。行商的,所有买卖十年内加增二成税负。
消息一公布,引起轩然大波。骂人的声音不绝于耳,行商的东家想着,家里生意多得很,加增二成税负,不用多久,这税银又可以买个良田庄子了,那还不如现在低价卖掉现在的水洼地庄子那。
官宦之家的东家想着,三十年内不许买卖田地庄子的,可能还有漏洞可钻,可是这家里的子弟科举不予录用和为官不予升任这两条,就把他们的脖子全部卡死了。
真是应了一句话,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尽管这几十家东家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公开反抗官府的决定。
于是,真的想要出售水洼地庄子的,悄悄去牙行把价格降低到了一百亩不到五百两的价格。其实不想出售就是纯粹想出口气的,还是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去牙行悄悄地撤回了出售田地的消息。
户部消息的发布,再一次让花蕾感受到螳臂挡车的后果,在任何一个朝代,百姓都是很难斗得过官府的。何况就几十个水洼地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