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在如意和玛瑙的陪同下,去了姜府,给姜老夫人和姜大夫人送了衣饰鞋袜的。此时如意和珍珠坐在边上是目瞪口呆。
看到韩大夫人低垂着的头,裴老夫人的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是来压我了?是觉得自己这个当祖母的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了?真是太久不耍枪,把我当病猫了。
对身边的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上前,替林氏续了一杯茶,笑道。“大舅母,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我们老夫人的习惯。我们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很喜欢红色的,不过自从下了战场后,就再也不喜欢这红色了。
尤其是这个暗红色,我们老夫人最讨厌了,说就像战场上死去袍泽的血液凝固时的颜色。从不上身不说,连看都不想看到的。所以啊,这次是辛苦轻歌小姐了,要不还是拿回去留着?”
韩轻歌的母亲一怔,想过被拒绝,却没想到是因为衣服的颜色被拒绝,这要怎么回复,难道还说,这颜色喜庆?你适合这个颜色?还是说那我让孩子另外给你选个颜色去做一套?
韩轻歌的母亲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而韩轻歌则还是跪在地上,有些呆住,裴老夫人扫了她一眼,似乎是无意的把脚一伸,好巧不巧的把装着衣服鞋袜的托盘给贴地踢了出去,不远不近,就在林氏跟前堪堪停下,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行为让林氏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裴老夫人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笑道,“韩丫头啊,你过好年也十五岁了吧,五月也要及笄了吧?
你话还说不利索的时候就住在我们侯府了,小时候你跟着珍珠叫我祖母,我也就算了,加上韩老夫人又过世的早,我也就当你叫我祖母是个念想。
不过,你现在啊,年纪也大了,马上就要及笄了,可不能在随随便便就乱了称呼了,传出去,让别人徒增笑话,显得我们两家都挺没有规矩教养的。
我们侯府是武将之家,是不太在乎别人说这些的,可是你祖父祖母可是正正经经的清流文官啊,最注重的就是礼仪规矩了。如果他们泉下有知,自己的嫡亲长孙女,随随便便的就叫别人的祖母为祖母,无名无分的就给别家的长辈做衣服鞋袜的,我估计你祖父祖母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所以啊,以后你就别再叫我祖母了,请叫我裴祖母,也不需要给我做衣服鞋袜的,我侯府的孙女啊,可不少。再不济,我侯府的绣娘也多得很。你啊,该怎样来就怎样来,做个普通亲戚就好。”
顿了顿,看了看下首韩大夫人,又说道,“你也知道,瑾儿他娘身子骨弱,从她进门到现在,就没好好当过侯府的家。我也怜她身子骨弱,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又都过世的早,所以我是从没苛责过她没担起侯府主母的责任来,所以啊,她是要一身轻松到老了。
这些年也多亏了你陪伴瑾儿他娘了,不过,我想,瑾儿他娘给你的补偿也足够多了。这做人啊,还是要知足,别妄想一些不是自己的东西,我家侯爷这辈子已经在一棵树下低就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在同一棵树下更低的枝丫下再低就一次。如果让我们侯爷知道,他会直接砍了这棵树。”
裴老夫人说得话可真是一点都没留情面,直接把韩轻歌母女的面子踩在地上碾了。连带着把韩大夫人都狠狠地训了。
你韩轻歌叫我祖母,我以前念你年纪小,不懂事,可怜你,现在我不会了。你这样无名无分的给我做衣服鞋袜,丢了你祖父祖母的脸。你姑母从来就当不了侯府的家,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你在她面前再怎么讨好也没用。
你这些年的陪伴讨好,也已经拿到足够多的好处了,就别得陇望隅了。我家侯爷娶儿媳的时候就觉得委屈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委屈一次娶你这个更差劲的孙媳了。
林氏的脸色已经是红一阵白一阵了,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直接赤裸裸地在骂韩轻歌不要脸啊,韩府两代姑娘都想高攀侯府子弟啊。
跪在地上的韩轻歌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她知道,她的亲事已经被侯府的最终掌权者给拒绝了,还拒绝得特别的直接,就差直接骂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坐在边上的容瑾的小舅母也是特别的难堪,当初自己想给自家的儿子求娶珍珠,在对方眼里就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了。
裴老夫人在骂韩家大房的时候,何尝不是在骂自己,可是自己除了装傻充愣外,还能说什么那?可是自家今天还想要求裴老夫人给自己的孩子上侯府的族学啊,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开口啊?她一脸的丧气。
而坐在下首的韩大夫人是又羞又气,裴老夫人这是当着自己娘家弟媳的面,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啊。她第一次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了,自己的父亲还是想得远啊,嫁给武将,就是两个结局,一个是当寡妇,一个是当活寡妇。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在守活寡吗?
可是今天来的是娘家兄弟,自己能不管不顾,扭头就走吗?不能啊,自己婆婆已经不给自己的两个弟媳面子了,自己在扭头就走,难道让娘家人新年新市的,到自家妹子家连饭都不吃一口,被赶回家去?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啊?如何把这事圆过去啊。
如意在边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她和珍珠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她也知道珍珠亲事被小舅母插手破坏的事情,也知道韩轻歌从小就有的心思,今天大舅母等于是明晃晃的逼自家祖母接受韩轻歌做孙媳啊。
祖母怎么可能答应,就算祖母答应,漠北的祖父和父亲都不会答应的。而且容瑾自己也不喜欢轻歌表妹,他就更不会答应娶表妹了。
虽然如意也觉对自己的娘做事总是站在韩家人的角度考虑,从没为侯府考虑,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