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这个猪队友的福,尤桑和温思寒最后也没能从孟青城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甚至于在孟青城的刻意迎合下,凌尧琛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许是近段时间处处不顺也没个发泄的地方,他趁此机会把心中憋闷倾吐而出。
暗戳戳吐槽凌郁离打压苛待他就算了,尤桑忍着没反驳,结果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差点把凌家军里的事情也拿出来说,尤桑不得不插上几句岔开话题。
她在孟青城面前都从来不提凌家的事,也不会主动提起蔺修竹,说到底,敬重归敬重,防人之心不可无。
哪知凌尧琛这蠢货跟吃错药似的,一听她出声,更来劲了。
孟青城的说话艺术尤桑早就领教过,他要是愿意,跟什么人聊都能听得人家身心舒畅,自己还不会留下话柄。
果不其然,一趟车的功夫,到达旅馆时,凌尧琛就差没跟他称兄道弟了。
下车后,还煞有介事地跟尤桑说:“你这看人的眼光,还是得多跟你老师学学。”
“……”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蔺修竹每次见过凌尧琛后,心情都不太美妙。
之前她只以为是吃醋。
原来是错怪他了。
她光是想想这家伙有可能在军中听了谁的挑拨或者谗言,便去蔺修竹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就替蔺修竹感到心累。
尤桑赏了凌尧琛一记白眼,同孟青城打过招呼后,和温思寒一起回到订好的房间。
*
研讨会为期三天,在城郊的一所学堂里召开,环境清幽,景致也不错。
此时是假期,只有少部分优秀学子被留下来帮忙布置场地,或是旁听做会议记录。
孟青城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了,全程从容不迫。
尤桑虽然是首次参加,但因为做了充足准备,也圆满完成了任务。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猜测的各种波折都没发生。
尤桑的心里却愈发不安,如同一把铡刀悬在头顶迟迟未落。
最后一天会议结束,孟青城说要和老同学叙叙旧,让她先行回旅馆。
走出学堂,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一片。
温思寒说结束时会在外头等她,尤桑环顾一圈,却不见她的身影。
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尤桑心一跳,扭头看去,绷着的脸拉了下来。
“怎么是你?”
凌尧琛悻悻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还不是文晗托我在这等,怕你找不到她着急。”
“她去哪了?”明明上午还没事,突然离开都来不及跟她说一声,尤桑总觉得不对劲。
凌尧琛:“好像是看到熟人了吧,着急去追。”
熟人?
尤桑眉头拧得更深了。
作为玩家,除了自己和蔺修竹,温思寒在这哪会有什么真的熟人?
“走不走?”凌尧琛不耐烦地问。
他前两天还真就租了辆车,包了个司机在苏城到处玩儿,这会儿车就停在不远处僻静的林荫下。
尤桑无奈,点了点头,向车子走去。
现在担心也没用,不如先回旅馆,没准晚上温思寒就回来了。
尤桑一手抱着资料,一手拉开了后座车门。
倏地,浑身一僵。
冷硬漆黑的枪口抵住了她的小腹。
凌尧琛看她停在车门处不动,疑惑出声:“你愣着干什——”
尾音被吞没在沉闷的肉体敲击声里。
随即,前面的副驾驶门被打开。
昏迷的凌尧琛被粗鲁地塞了进去。
将他劈晕的人则绕过车头,光明正大地上了驾驶座。
是那个司机,尤桑见过一次,看上去憨厚又老实的汉子,笑起来会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
这会儿却面无表情,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充斥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与之相反的,是后座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之前尤桑与他同处一室时,几乎从未见他笑过。
而此刻,记忆中孤僻漠然的人勾唇笑了笑,一身黑色中山装替代了洗得发白的长衫,勾勒出矫健的躯体,散发出的气场比原先更难以捉摸。
“好久不见,左师妹。”他的语调仍然客气又礼貌,如同之前每次与她探讨学术问题那样,“难得来一趟,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尤桑的心缓缓沉下,唇角却渐渐扬起,“师兄如此盛情相邀,岂有不应的道理。”
……
“郭自迩?”正在靶场练枪的蔺修竹听到这个名字,神色一凝,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是的。”李翼继续汇报,“根据首长您从朱辉那里套出的线索追查下去,发现文硕在他的帮助下逃到夏城后,不久前又乘船去了苏城。这条航道上的几个码头都有咱军中的人驻守,所以之前没想到他竟敢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过。”
“码头这块儿之前是王蒙在管,这回调查了才知道,他私下一直和夏城一家船商有利益往来。这船商曾经是个漕帮的头领,帮派没落以后改头换面,利用从前的人脉打通了关系,依然做这水上的营生。”
“王蒙收了他的大笔好处,每次他们的船都不会严查,甚至还会通过他们的船掩人耳目,干点腌臜勾当。”
“这船商姓郭,小儿子郭自迩五年前被送去了南部军校。据他身边曾伺候过的人说,他有时候在外头会用化名。”
“叫郭郅。”
蔺修竹握枪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下。
郭郅?!
尤桑跟他提起过这个人,说当时跟踪过孟青城,还差点发现了她。
只是后来这人就消失了,说是家中出了事,连学校也没再去。
南部军校出身的人,在联合革命军合作破裂前尚能算是盟友,可如今在凌家公然站队支持一方时,帮助凌家的叛徒藏匿逃跑,立场已经昭然若揭。
但他想不通的是,郭郅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文硕?有什么好处?
文荣盛父子是常家间谍有可能勾结外军这事他并没有大肆宣扬,一般人眼里他只是在通缉一个欺上瞒下的凌家叛徒而已。
会救走文硕的,应该只有怕他被自己抓住会泄露秘密的人……
思绪百转不过一瞬,李翼又在一旁道:“还有件事,郭郅在去南方军校前,也是歌舞厅的常客,经常点一个小歌女作陪。”
“据可靠消息,那位歌女应该就是如今的花枝子小姐。”
蔺修竹眼帘微沉,目光跟着暗下,“她现在在哪?”
李翼顿了顿,“几日前,和张佩明一起去了苏城。”
“砰!——”指尖的扳机无意识扣紧,炸开寂静,惊飞了枝上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