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只是任务里提了一嘴。”
“不过,既然女主走的是正轨,那其他的,自然就是歧途了。”温思寒不甚在乎道。
尤桑突然觉得压力山大。
按这种说法,她影响的其实不只是凌尧琛或者凌郁离一个人,而是所有凌家派系的人以及他们带领的军队,甚至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
蔺修竹覆上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尤桑对上他的墨眸,心头雾霭刹那被挥散了些。
幸好,这条前途未知的路,有人陪她一起走。
蔺修竹也将他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你知道,三年前凌郁离是怎么受的伤吗?”
温思寒:“也不清楚,只知道凌郁离是在执行任务时候受的伤,那场战役是凌锟指挥的。”
蔺修竹若有所思。
他现在几乎能确定凌郁离的伤是凌锟导致的了,而且应该不是单纯的指挥失误。
否则凌锟没必要一边对他愧疚一边又三缄其口试图掩盖真相。
当时跟在凌郁离身边的人几乎尽数战死,侥幸活下来的伤势太重也无法留在军中,早不知被打发去了哪里,如今知晓真相的恐怕也就只有凌锟和他的心腹。
想到这,他又问:“文荣盛会不会知道?”
文荣盛就是文晗的父亲,也是凌锟最信任的人。
这回凌锟去吴县,就把文荣盛留了下来主持大局。
“他一定知道。”温思寒笃然道,“但他不会告诉我的。”
“大事小事他都只会和儿子商量。”
她语气十分不屑,“有眼无珠的老顽固。”
尤桑和蔺修竹对视一眼。
看来她在文家待得也没多爽快。
但尤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两个月,温思寒有事没事就来找她玩。
似乎无聊透顶。
有次尤桑实在忍不住问道:“你都没有其他任务要做的吗?”
温思寒:“有啊。”
“打文荣盛的脸。”
“但这种事做多了反而没意思,等时机到了,一次性打个大的就够了。”
“要我天天去他面前表现,他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说完她一顿,眼皮撩了撩,“干嘛,你嫌我烦啊?”
“……”尤桑尴尬地别开眼,“怎么会。”
只是温思寒行事作风肆无忌惮,看谁不爽张嘴就是一顿呛。
但她能看得爽的人少之又少,左家的那些个人,还有学校的同学,都被她怼遍了。
连孟青城都被她讽刺过是黑心教授,光知道压榨学生。
尴尬得尤桑当时就一头冷汗。
因为她忙并不是孟青城要求的,是她自个儿直觉风雨欲来,希望能在局势改变前尽快把手上这本翻译完,才从一周两三次改成几乎每天都去的。
总之,有温思寒在身边的时候,原角色苦心孤诣营造的小白兔形象快被霍霍完了。
温思寒冷哼了一声:“知道现世能让姐贴身保护的都是什么人吗?”
“不是政要高官就是商业大亨,我现在免费给你当保镖,竟然还敢嫌弃我?”
“不敢不敢。”尤桑干笑道,“我就是有点奇怪……你们狙击手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该要保持神秘低调的吗?”
温思寒眉头一挑,“对啊。”
“需要潜伏狙杀的时候,趴一整天不动弹不说话也很正常,憋得慌。”
“所以平时当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尤桑愣了愣。
虽然温思寒用这么随意的态度说出来,她心中却油然而生一股钦佩,还有隐约的不忍。
这无疑是一份辛苦而危险的职业,在生理上受到更多限制的女生能打败一众男性成为首席,其中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请记住你现在的眼神。”温思寒忽然说。
尤桑:“?”
“下次在姓蔺的面前,就这么看我。不是喜欢吃醋?吃不死他!”
尤桑:“……”
蔺修竹本来就不满他们独处时间变少了,温思寒每次去还光明正大和她说他坏话。
最后遭罪的还是她。
每次温思寒离开后,她还得哄好久的人。
都说闺蜜和男朋友是无法共存的,哪怕她和温思寒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个份上,尤桑也已经深刻领教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做人真难。
*
与此同时,尤桑和孟青城的关系也熟络了很多。
因为这本俄文作品翻译的工作量太大,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由她独立翻完后,再由孟青城做最终校核。
需要两个人合作才能保证进度,交流不可避免会增多。
尤桑在后来又偷偷跟踪过他几次,然而他没再去过歌舞厅,也没再跟花枝子见面。
关于跟凌家退婚一事,孟青城还以师长的口吻关心过她,表示她如果状态不好可以先休息几天。
“我没事,孟老师,文晗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孟青城淡淡一笑,“不会,文同学个性直率,有这样袒护你的朋友是种幸运。”
接着又宽慰道:“能早日离开不适合你的人,也是种幸运。”
尤桑心中一动,“老师认为,怎样的人才算是合适呢?”
“很多人都说我放弃凌少帅的决定很愚蠢,以后可能再找不到这么门当户对的优秀男子了……”
“并非如此。”孟青城看她的目光温润平和,如潺潺溪水,没有任何攻击性,又自有一股奔流入海的坚定,“家世、外貌、才华、阅历都是其次,两个合适的人,在心灵上一定有所契合。”
“如果灵魂南辕北辙,那么肉体的每一次接触,都是在磨平一方的棱角,必然会带来痛苦。”
尤桑想起她曾经在他书页中发现的纸条,揣着试探的心思问:“那两个合适的人在一起,就不会有痛苦吗?”
孟青城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好,尤桑却从他再次开口前扬起的唇角弧度里,品出一缕浅淡、又深刻的哀伤。
“左同学,你听过一句诗吗?”
“爱情是最可爱的痛苦,爱情是最忧郁的幸福。”
“只要有爱,就会有痛,但相爱的人,可以互相治愈。”
尤桑抿抿唇,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那孟老师……有相爱的人吗?”
孟青城很轻地笑了一声,随后垂下眸子,看着书页。
“有的。”
语气是掩不住的缱绻,回答却只有短短两字,似一种戛然而止的温柔,被精心打包寄出,却遗失在茫茫汪洋中,再到不了签收的码头。
他大抵是无意多谈私事,又认真投入了翻译工作里。
可尤桑注意到,他手中的笔,许久都没再动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