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的早出晚归到底是引起了左家人的注意。
左永瑞把她叫到书房里问话。
这时候她就庆幸自己接了翻译的活,有个理由能把这个精明爹给应付过去。
他又没话找话地跟她拉了几句家常。
“最近和你姥爷舅舅有联系吗?”
“没有。”她如实回答。
自从左杉生母梁茵去世,左家和梁家的往来就少了很多。
在这个党同伐异最厉害的时期,梁家作为出了名的笔杆子,被盯得很紧,不方便公开站队。
但左杉知道梁家的立场。
甚至于她会接触和加入组织,最开始也是受到了她两位舅舅的影响。
这件事,她并没有告知梁家,反而默默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如今组织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许多计划只能隐秘地推进,每位成员都承担着巨大风险。
万一哪天暗中身份不幸暴露,依梁家人的敏感处境,难保不被牵连。
所以没有关系才是最好的关系。
左永瑞满意点头,话里有话地提醒:“你舅舅他们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少去掺和。安心待在家里备嫁,没事就多去凌少帅那走动走动。”
这是怕梁家出事了连累左家,早早划清界限。
殊不知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其实就站在他面前。
尤桑乖乖应是。
半个月没搭理凌尧琛,是时候再去加把火了。
……
走出门,左莲正在院里陪左锦佑玩儿,有意无意朝这头张望,一见她出来立马把身子背了过去,欲盖弥彰的味道未免太过明显。
尤桑极轻地勾了下唇。
走过左莲身边时,貌似犹豫地顿住脚步,欲言又止。
左莲瞥她一眼,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这儿这么宽,又没挡你道。”
她张张唇,鼓起很大勇气般,“我是想问,妹妹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左莲一脸难以置信,“帮你忙?”
她这哑巴大姐是吃错药了吗,居然会求人帮忙?还是求她?
尤桑微垂着头,难为情道:“后天我要去少帅办的秋游会,但我以前没去过,不知道穿什么比较好。”
左杉性子文静,自然也很少参加这类少爷小姐们办的户外活动。
但左莲是经常去的,还自己组织过。
她怪笑着说:“你想让我给你挑衣服?”
尤桑表情真诚又带着丝胆怯,“可以吗?”
左莲眸光闪烁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后有些倨傲地哼了一声:“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我要和你一起去。”
尤桑欣然同意,“好,我也想有人陪我去。”
这话是真心的。
她就怕左莲不去。
那谁来抢风头?
谁来抢她不想要的未婚夫?
*
秋游当天,左莲给尤桑挑了一身旗袍,自己则身着裤装。
尤桑看破不说破。
果然到了郊外庄园,大多女生穿的都是宽松的裤子。
凌少帅喜欢骑马,每回出来游玩,必定会骑马遛上两圈。
这是常出来玩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其他穿着裙子的小姐们,基本是不会骑马,或者本身没想参与这项活动的。
她们看了看同样坐在亭子里,出神地望着凌尧琛装失落的尤桑,有人不由好奇问:
“左小姐还是第一次跟我们出来玩儿呢,怎么不去骑两圈?”
另一个大大咧咧道:“左小姐这样端庄的大家闺秀,想来从前也没骑过马吧。”
尤桑不吭声,算是默认。
“可惜了,左小姐今天这穿得……否则说不定能让少帅手把手教教你骑马呢。”
这话刚出,亭子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闷笑声。
像是女儿家乍听这亲昵之事感到羞赧,以笑来掩饰,又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而笑话的窝囊主角就在旁边坐着。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一个穿着衬衫马甲的短发女生端着果盘走近,淡淡道,“说给我也听听?”
一众小姐忽然便噤了声。
这位打扮英姿飒爽的女生,正是日前刚留洋回来的,凌尧琛的表妹。
凌锟有个亲妹妹,嫁给了他手下一位心腹,育有两女一子。
这位便是其中的小女儿,文晗。
凌尧琛办这郊游会,也有为她接风洗尘的意味在。
她虽是姓文,但言行举止间毫无文气,倒是有股子洒脱的匪气,和文上校如出一辙。
在场诸位小时候大多在她手上吃过亏,于是她一发声,都没人敢接话。
文晗不甚在意地一笑,从盘里挑了个洗好的草莓递给尤桑:“嫂子吃不吃?”
“……”尤桑被她这称呼震了震,硬是把尴尬伪装成了羞涩,摆摆手,“谢谢文小姐,不过不用了,我……”
她声音低下去,似窘迫似黯然,“还没和凌少帅成亲呢。”
文晗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群俊男靓女骑在马上谈笑风生,以凌尧琛为首,左莲也在其中。
把果盘搁在桌上,文晗顺势在尤桑身边坐下来,一点儿不扭捏,十分自来熟地搭上尤桑的肩,在她讶然的眼神里,指了指凌尧琛身边的一个人。
“看见那个白衣服棕裤子的了吗?”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尤桑自然看见了。
准确来说,尤桑方才一直在看的就是她。
那位一身干练骑马装的张小姐,是今天到场的千金贵族里外貌最出挑的。
这种出挑倒也不是说长相最美丽,而是整体的形象气质引人注目,像朵热烈奔放的红玫瑰,脸上洋溢的笑容明媚又大方,很难不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且她的背景也很显赫,父辈里多是高官,母族也是有名的文人后代,在新闻界颇有人脉。
尤桑知道凌尧琛一定会想方设法寻一个比她更让凌锟满意的人选,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还挺快。
她私下里分析过凌尧琛可能的几个目标,张小姐也在其列,不过张家不属于凌家派系,颇有些左右逢源的意图,想要勾搭上难度还是挺大的。
不知道凌尧琛是通过什么途径?
她正琢磨着,就听文晗一边啃草莓,一边不带什么感情地评价:“你妹妹争不过她。”
尤桑:“……”
这位朋友你有些过于直白了。
交浅言深是大忌啊!
没等她想些“不会的,我妹妹不会这样做的”之类矫揉造作的话来回应,文晗又瞅了她一眼,下结论:“你更争不过。”
尤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