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东溪很快回复:我也知道现在确实有点晚了,但这个客户来头确实有点大,你能不能克服一下?
齐禹:不能。
苟东溪:钱不是问题。
齐禹:这不是钱的问题。
苟东溪:三万,就一道菜。
齐禹垂死并重惊坐起,被这个金额吓了一跳,但紧跟着又迅速皱起了眉头。
三万块钱做一道菜?
啥子菜啊?
会不会特别麻烦?
食材会不会很贵?
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三万块钱是不少,哪怕他如今私人小金库非常丰厚,也绝不是笔小数字,因此一下就震住他了,差点下意识的答应下来。
但也得益于他的小金库雄厚,也不至于让他被诱惑的失去了理智,很快冷静下来,想到了不少东西。
如果单纯只是麻烦倒也罢了,三万块钱一道菜,就是佛跳墙那种需要耗费几天几夜功夫才能做出的菜,那也值得,大可以去做。
关键是要看食材的价值。
万一这些食材价格不菲,三万块钱去了大半,最终到手的收益大大折扣,就不一定值得了。
因此他吸一口气,继续打字:什么菜?
苟东溪很快回复:就简简单单一道家常小炒,费不了什么事,而且食材我们都带了。嗯,大佬现在涨到五万了,应不应,一句话。
齐禹皱眉,想起了谢超轩先前跟他说过的话。
这苟东溪最是难缠,一道菜难免被他磨上许久,如今又不肯直接了当的报菜名,还把价格提到了五万,这钱怕是不太好拿。
他下意识的看向几位巨佬。
几位巨佬也好奇他怎么忽然惊起,投来了目光。齐禹视线和他们接触,想了想,便如实相告。
最了解苟东溪的谢超轩当即说:“你担心的没错,这五万块钱,怕是不太好拿。不过应该也不至于太难,这家伙有的是钱,出价也素来公道,五万这个价码,又是火急火燎的要你大晚上就做,对你来说应该也就是有挑战但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晁堂也说:“你现在已经是最顶尖的一小撮厨师了,不要畏惧挑战,我觉得可以应下。”
齐老爷子:“实在拿不定主意,你就再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菜吧。”
“行。”齐禹点点头,抬起手机继续回复:不是钱的问题,你先说到底是什么菜,我看看会不会。
苟东溪这回似乎迟疑了一阵,巨信聊天窗口上那行正在输入一会儿浮现一会儿消散的,过了许久才看见他回复:说白了就是宫保鸡丁。
齐禹愕然:宫保鸡丁?
他确实有点懵。
宫保鸡丁这菜,说简单不简单,毕竟也是很常见的厨师考级菜之一,很考校厨师的基本功,但同时作为家常菜,要说多难,也难不到哪里去。
别说齐禹了,就是普通的大师级厨师,这道菜也是手到擒来。
但转念一想,齐禹脸色便严肃起来了。
宫保鸡丁是不难,但苟东溪的要求怕是不低,怕是起码要做出s-级甚至s级来,才能让他们满意,对得起五万块钱的巨款。
但宫保鸡丁这样的家常菜,想要做到这种水平,就真的太难了,受限于先天差距,想做成s-以上的难度,比起开水白菜、佛跳墙这等闻名遐迩的顶级珍馐还要大得多,几乎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当然,有得有失,这样的家常菜要真能做到s-甚至s级,给人的惊喜也要远比做成同级的珍馐硬菜来的更大,正如拜师宴上,谢超轩拿出来的龙凤羹和齐老爷子所做的蚂蚁上树,都让人惊艳无比,大开眼界。
但它还有另一大难点。
风格。
像宫保鸡丁、麻婆豆腐这样流传至全国各地的家常菜,其实早已经没了固定的风格。
只有个相对笼统的大方向,却没有细致具体的规范,一盘菜里有鸡丁,有花生米,口味总体而言是酸甜的荔枝口,就能叫做宫保鸡丁。
但偏偏这种菜,正宗怪和传统怪又是最多的,制作过程、调料用法稍有不同,就有人跳出来说这菜做的不正宗,不传统,争议比番茄炒蛋到底要不要放糖来的都大。
单单只是争论是否正宗,是否传统做法倒也罢了。
关键其中极个别正宗怪传统怪们甚至狭隘的以自己的喜好口味及熟知的做法为圣旨,全然忽视了众口难调四字,浑不在乎千人千味,但凡厨师所做与自己所知所喜有了偏差,就要抨击厨师,认为这厨师啥都不懂,或者虽然懂但故意用错误的做法来误人子弟。
就连业内公认的大师,负责国宴的大厨,都不免受到他们的抨击。
可很多菜式,尤其是家常菜,又哪来的那么苛刻的正宗与传统的要求呢?
何况烹饪技术本就是不断发展进步的,传统固然需要继承与弘扬,却也该去芜存菁,顺应时代的发展与人们口味的变迁,一味的刻板遵循古法,难免遭到时代的淘汰。
多的不说,得益于现代食品工业才能很方便获得的各种调味品还用不用了?
甚至于,现代的猛火灶还使不使了?一味遵循古法,干脆一律用柴火呗。
再极端一点,锅也别用了,造个青铜鼎,拿鼎来煮菜,梦回夏商周,保证传统的没边。
当然,这也确实太过极端了,传统自有其优势,柴火配上生铁锅也有现代灶具厨具无可取缔的优势,齐禹素来不当二极管,都是辩证的看待的,好吃就好。
但他担心苟东溪,或者苟东溪所说的大佬,就有这么苛刻极端的要求。
毕竟价格出的这么高,这甲方爸爸十有八九极难伺候。
想到这里,齐禹回复:怕不是普通的宫保鸡丁吧?
苟东溪很快回:确实,普通的宫保鸡丁哪里值这个价啊,大佬有要求的,而且不是单纯的好吃就行,否则一道宫保鸡丁再好吃也豪横不到哪去,国宴上那道宫保鸡丁都不值这价,他主要是期望你能做出他心目中的那个味道。
齐禹暗道果然。
心目中的味道啊。
对厨师而言,这是最难的题目了。
但这样的挑战,却也很有意思。
齐禹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