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一番话，让我心生感慨，素不相识的两人，只因在前老家中相遇，最后因惜才不惜耗费最后的生命，也要连夜将其拳术交给我。
    不管这拳术，能不能给我带来增益，这份情，太大了！
    我想用阳气，继续为孙老梳理身体，让他可以多活些时日，可当他感受到阳气入体，便蹭地一下避开，退出去好几步，与我彻底分开。
    他一脸满足地看向我：“无需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功夫，只要你能将此拳术发扬光大，就很好了！至于扇崂山掌教的事，就当做是我胡言乱语吧！行了，折腾了一晚上了，赶紧休息去，天亮之后老钱跟老古，还要为你诊病！”
    他不断推着我朝客房那边走，直到我走出去好几步，他又哼着奇怪的小调，步履蹒跚地往住处走。
    回到房间后，我仔细回味着那套拳法，它的确能将手上千余斤的力道，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我有种感觉，此时跟虎妖对上，依靠拳法爆发出的力量，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有可能将虎妖彻底击败！
    不仅如此，在练习这套拳法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五行之力，流转的速度，比起平静时快了数倍不止！
    练习拳法时，五脏竟自主地吸收五行之力！
    平息片刻之后，我控制阴神离体，悄无声息地来到孙老所在的房间，老人此时的背影，显得无比佝偻，像是肺部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不止，他每一次剧烈咳嗽时，便用一张洁白的手帕捂住口鼻，再取下时，手帕上早已是血迹斑驳。
    我忍不住呼出声：“孙老……”
    只可惜，此时是阴神的状态，他根本听不见。
    他继续佝着身子，收拾行囊，直到收拾完，又才艰难地坐在椅子上，取出一张纸，在上面书写起来，我静静地站在其背后，看着他写完最后一个字。
    “老钱，时日无多，勿念！”
    那竟是给钱老的告别信，信中内容极其简单，短短几行字，写出了他与钱老相识到离别的几十年，做完这些，他背上行囊，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
    他这是打算要离开了，不想让钱老看到他泣血不止的样子，给对方留下好的一面，打算独自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打断孙老，一路跟着他离开庭院，又顺着公路下山，在路边拦了辆过路车，就钻了进去。
    我同样跟了上去，一路上孙老都在咳嗽，却努力用手帕捂住口鼻，不想被司机察觉到端倪，将其赶下车。
    跟着孙老一路来到终点，竟然是一处乡间老宅，便在宅院门前背靠着院门口，仰头望着天空，整个人突然变得乐呵起来，喃喃道：“四十年前一别，竟成了永远！阿秀，你别怪我，我有我的任务，使命，必须要完成！原本，当年完成使命之后，便想着来陪你，却不想让那套拳法在我身上消失，今晚终于寻到了传人，我也相信，他一定能够将那套拳传承下去！”
    “当年，你死的时候，一定很希望，我能够出现吧？”
    “可惜，我那个时候，正在执行任务，无法来保护你……”
    孙老说了很多，一边说一边咳血，沧桑的脸颊上，不断有泪水滑落。
    至此，我也终于听明白了，他当年因为执行任务，导致心爱的人被杀，而且就在这个院子门前。多年之后，孙老也想在临死之际，来院门口迎接死亡……
    我只觉鼻头酸的厉害，迟暮的老人，早已逝去数十载的伴侣，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底挂念的还是当年的伴侣……
    我靠近孙老，想要再次用阳气为他梳理身体，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若在这个时候，继续用阳气帮孙老续命，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残忍！
    这让我变得愈发矛盾！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掐诀显化身形，出现在孙老面前，对着孙老跪了下去，一声‘师父’破口而出：“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我的突然出现，让孙老极为震惊，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也顾不得去擦拭泪水，他伸手想要将我扶起，可他的手却从我身上穿过，一怔过后，立马释然：“孩子，你无需如此，教你那套拳，是因为你与这套拳有缘！”
    “您不惜耗费生命，也要将这套拳交给我！让我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她葬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将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孙老打断：“不必，若是你真有这个心，将我葬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就行，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嗯！
    我重重地点头，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等到远处的天空，泛起阵阵红晕，孙老终于合上了双眼，自来到这个院子之后，脸颊的泪水就没有停下过，泪流不止。
    此时合上双眼，泪珠总算是停下了！
    同时我也看到，孙老的魂从天灵盖飞出，他怔怔地望了一眼身后的院子，又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等着黑白无常过来。
    我朝着孙老磕了好几个头，准备离开时，恰好看到黑白无常出现在院门口。
    它俩也发现了我，表现得非常诧异，正当白无常准备动用勾魂索的时候，我横了它一眼，后者便老老实实地喊出孙老的名字：“孙罡，走吧！”
    孙罡！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白无常对孙老的态度和善了不少，他最先押着孙老离开，黑无常却是留在了原地，小跑着过来：“毛兄弟，他是？”
    “我师父！”
    黑无常一副了然的表情，追问道：“有啥要求没有？”
    “帮我查清楚，他说的阿秀是谁，若是她还在地府，没有投胎的话，让他俩一起投胎，若是投胎之后，能做成夫妻最好！”想到孙老跟阿秀的事，在我看来，两人来世若能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黑无常面露难色：“毛兄弟，这事恐怕有些麻烦，鬼魂下到地府，投胎之前都是要喝孟婆汤的，一碗孟婆汤下肚，前世的所有记忆，就都没了啊！”
    的确，鬼魂到了地府，投胎之前，都得喝孟婆汤！
    了却前世所有记忆！
    沉吟片刻之后，我盯着黑无常看了许久：“若是可以，就帮帮忙，如若做不到，就让他俩在地府见上一面，做一段时间的鬼夫妻也行！”
    黑无常点头：“毛兄弟，这事我会跟阎王汇报，一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