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推着傅老爷子进来,老人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只外面套了件中山装外套,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满脸都是沧桑。
傅尘阅忽然有些不忍,他布局让傅南景自投罗网时,没有顾及到老人家的身子。
老爷子虽然独断专行了一点,但对他自小都是疼爱的。
他主动走上前接过齐叔的活儿,弯腰帮他拉了拉腿上盖着的毛毯,声音放轻问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细细看了眼傅尘阅,确定他哪哪都好后松了口气,但面上他还是一脸严肃,“我不来?我不来等着你将这个家弄散吗?”
傅尘阅抿唇,低声解释道:“爷爷,是他们要害我爸妈,然后又来害我,我只是替自己找个公道而已。”
“爸!爸您救救南景,南景他知错了,一家人别把误会闹到外面好吗?您劝劝尘阅啊!”
孙盼一见傅老爷子来了,好似一下找到了主心骨,虽然老爷子对她这个儿媳多番挑剔,但是在对于家族大事上,是最注重面子的。
兴许有他在,今天南景可以免受牢狱之灾。
傅勉也抱着同样的心思,膝盖一软跪在了老爷子面前,求道:“爸,您让尘阅放过南景吧,我们回去就移民到国外,不跟他抢任何家产,行吗?”
傅老爷子浑浊的眼珠从地上两人身上划过,又停留在傅南景和苏妍熙身上,后者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红唇颤动几下轻唤了声“爷爷”。
看着他的人还有身后默默站着的傅尘阅,他也在想,在爷爷的心里,到底是自己一家人的命重要,还是家族的名声重要。
沉吟良久,傅老爷子拍拍搭在轮椅边上傅尘阅的手,轻叹一声说道:“尘阅,是老二一家对不起你们,你是家主,将他们都赶出傅家吧,他们衣食无忧了这么些年,出去的日子不比这里难过。”
傅勉和孙盼脸上都是一喜,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傅尘阅轻笑一声,他蹲在轮椅侧边,两手搭在傅老爷子的腿上,就像小时候爸妈不回来他去找爷爷玩一样,仰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爷爷,倘若这次我真的没留后手,真的被傅南景害得一辈子醒不过来,您会替我做主,把他们都赶出傅家吗?”
几乎是刹那间,傅老爷子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他眼神闪躲没有看向膝边仰头望着他的人。
若是他真的一睡不醒,傅家仍旧需要有人撑起来,他已经老了,那就只有…
气氛沉闷了几秒,老爷子才抖动胡子语带苍凉地说道:
“尘阅,没有那些假如,你既然安好,那能不能也放你弟弟一马,傅家如今人丁单薄,经不起这么大的变故啊。”
呵,意料之中的回答,果然还是脸面更为重要。
傅尘阅按了按毛毯的边角,收起脸上的温情站起身,他垂着眸子冷淡地看着跪在老爷子脚边一脸希冀的两人,薄唇轻启吐出让他们绝望的话:
“我不愿意。”
“你!尘阅,你难道要看着我这一把老骨头被活活气死吗?!”傅老爷子捂着嘴咳嗽起来,屋子里的警察已经识趣的不去看这场豪门内乱,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端正坐着。
乔梁一张小麦色的脸被气得黑红交加,怒踹一下房间内的桌子腿,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是不等他开口为表弟鸣不平,真正心疼傅尘阅的人已经风风火火赶来。
“傅家经不起这场变故,难道他就能经得起尸骨无存的伤害吗?”
时沫的声音伴随着她脚上的高跟鞋以凌厉的姿态闯入审讯室,一身黑色无袖西装裙衬得她腰细腿长,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晃动。
她站到傅尘阅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与他对视一眼,眸子里有着心疼,也有着安定人心的温暖。
傅尘阅眼眶一酸,回握住她的手,说起来可笑,随着她站到自己身边,他悲凉的心里竟生出了委屈,想着靠一靠她的肩膀。
“老爷子,我敬你是个长辈,有些话就不说的太难听了,但是你也别拿你老迈的身体威胁尘阅,他要不是率先察觉了傅南景的手段,现在指不定摔得连渣都凑不齐,还能任由你在这里拿什么家族名声威胁他?
狗屁的家族名声有他们一家的命重要吗?那也是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他们做这些事你怎么不说有损家族名声?偏偏到了尘阅这里,你就说损害了家族名声?”
时沫想着要好好说话的,但越说越气,索性嘴里也不收着了,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怎么的傅凛是你抱养的?还是尘阅不是你亲孙子?就那谁,他的好二婶,在傅叔叔乔阿姨出事后仍觉得不够,想要把傅叔叔的两个孩子都弄死,这事你知道吗?
要不是杨露肚子够硬保下孩子,哪里有现在的傅修尧。”
就算你觉得傅修尧可有可无,那尘阅呢?”
时沫声音发酸,指着地上已经呆愣地孙盼道:“这个恶毒的女人在尘阅那么无助的时候,竟然想着在他的饭菜里下慢性毒药,这是何等的恶毒心肠!
她能不知道她好儿子做的事?分明就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娇娇软软的身子被气得发抖,时沫攥紧的拳头里悄悄塞进来一只宽大的手,傅尘阅将人抱进怀里,唇瓣怜惜地吻了下她的发顶,声音柔柔:“不气,我没事的。”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时沫顿时气炸了,鞋跟踩了脚傅尘阅的脚尖,“没什么事!你给我闭嘴,要是你命稍微弱点,你现在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就遇不见我了知不知道!”
吼完傅尘阅,她又在傅爷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忍住没嚎出来时直接质问老爷子。
“您说,即使他们做到这般地步,也要让尘阅大人大量放了他们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傅老爷子一张老脸更见苍老,他干涩的唇瓣颤抖着,看看脚边虽然依旧跪着但脸色煞白的孙盼,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人往往就是那么地心存侥幸,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时丫头,你说得这些,可有证据?”
“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轻易承认,进来吧。”
时沫红唇勾起一抹讥笑,拍拍手朝门外的人说道。
随着她的话落,门外走进来两大一小。
大的其中之一正是杨露,她手里牵着傅修尧,傅修尧一见到时沫和傅尘阅,立马松开杨露的手跑到他们身边抱大腿:“哥哥,沫沫姐姐,修尧好想你们呀~”
这一幕被傅南景和苏妍熙看在眼里,两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纷纷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惊诧和懊恼,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者,是杨露身后的那个老太太,孙盼在看清她的脸时,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时沫见到他们的表情很是满意,好心问道:“老爷子,此人你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