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看到别人失去了小狗，会抱紧自己的小猫。
    可是复合并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
    赵寒星自认为做足了准备，道歉信，反思和检讨，漂亮的花，还有求和的礼物。他努力把自己放低，想求的一个原谅，挽回一段关系。
    结果并不如人意，他连蒋皎皎的面都见不到。
    从下午开始，赵寒星系哦啊过了好多办法，怎么都见不到面。
    发出去的消息只收获了红色的感叹号，添加好友的按钮每一次点都被拒绝。电话拒接，消息拒回，发给她室友的消息回复一律都是“她不想见你”，托人带礼物全被送回来。
    赵寒星等在实验楼大门对方就从后门走，赵寒星去宿舍等她就能一直不回宿舍。
    直到寝室快关门，以为他回去了蒋皎皎才出现在学生宿舍楼下。
    等在角落的人赶紧走出来喊她的名字。
    “皎皎。”
    淡定行走的人停了一秒，又像没听见一样快步往前走，和她一起的女生被他拉着往前走。
    “蒋皎皎！”赵寒星喊她的全名，同时跑到前面挡着不让她们走。
    蒋皎皎不说话，向来温婉和善的脸挂上了冷漠。
    赵寒星低声下气地恳求：“皎皎，是我错了，我们聊一聊，你不要不见我，好不好？”
    蒋皎皎表情依旧，“不好，我很忙，没时间和你聊天。”
    “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了，我有一些话想和你单独说。”赵寒星盯着她，脸上有懊悔，有留恋，“如果你没时间的话，我们把好友加回来。”
    男生那张一向沉稳淡定的脸被乞求占据，说话都开始微微颤抖，“皎皎，不要不理我，求你了。”
    男生他手里抱着花和礼物，微微弓着腰，束手束脚地站那里，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知所措。
    他用柔软的眼神看着蒋皎皎，乞求心爱之人的心软和怜悯。
    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从容的人无能为力。
    蒋皎皎看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就五分钟。”她用平和的声音对他说。
    吴青籁和朋友逛完夜市回来的时候，赵寒星还没回来。
    黄杨和江羿绵结束拍摄从外面回来，赵寒星也没回来。
    刘晏安送完女朋友回来，赵寒星还没回来。
    吴青籁等啊等，越等越犯愁。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寒星哥怎么还不回来？”
    刘晏安站在门口换鞋，闻言直接皱了眉头。
    “寒星还没回来？问了没有？”
    吴青籁满面愁容，“问了，说在等皎皎姐，要晚点回来。”
    “等蒋皎皎？”刘晏安眉毛一挑，“现在女生宿舍都快关门了。”
    正埋头修图的黄杨抬起头来：“什么时候问的？”
    旁边坐着玩游戏的江羿绵也把头转向这边。
    吴青籁瘪着嘴，捧着手机转了身，“一个小时以前。”
    刘晏安抓抓脑袋，“不会是求复合不成功，又跑去哪里喝酒了吧？”
    “再问一次吧，”江羿绵站起来说，“什么都不说就夜不归宿不是他的风格。”
    吴青籁赶紧给赵寒星发信息。
    [寒星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宿舍快关门了，要不要我们去接你。]
    发完他眼睛紧紧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回复。
    周围的几个人视线也全都集中在他的手机上。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这一刻三分钟好像变成了三十分钟。
    刘晏安第一个等不住了：“要不直接给他打电话吧？万一他没看到消息呢？”
    江羿绵也觉得不能就那么等下去，“两分钟，两分钟不回就给他打电话。”
    黄杨不赞同他们的办法。
    “还是多等一段时间，他是去求复合的，我们突然打电话，很可能会打扰到他们。”
    吴青籁咬咬唇，“我再给他发一条，三分钟不回我们就打电话。”
    第二条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对面回复了。
    手机提示一响，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吴青籁的手机。
    “是他回了吗？”迫不及待的刘晏安问。
    吴青籁点头，“回了，寒星哥说他在回来的路上。”
    江羿绵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黄杨点点头，松开了紧皱的眉。
    “他这句话语气怎么样？”刘晏安突然问，“像是复合成功的样子吗？”
    吴青籁又低头按那句回复，就淡淡的几个字：[回来了，在路上]。
    “看起来……不太像。”他不确定地说。
    黄杨和江羿绵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惊讶和。
    看到黄杨和江羿绵对视，吴青籁也想和谁对视一下，转头一看，只有一个刘晏安。
    可是刘晏安正自顾自地摇着头，并不和他对视。
    “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啊。”
    等到深夜，赵寒星一脸失落的推门进来，验证了几个人的推论。
    求复合失败了！
    女生宿舍楼前限时五分钟的“聊聊”没能让长袖善舞的人力挽狂澜，蒋皎皎态度坚决，像一块石头，根本不为所动。
    这段关系早在赵寒星那句“好，分手”说出口之后达成共识，宣告结束，没有任何反悔无赖改口的余地。
    赵寒星再后悔，也改不了成为前男友的事实。
    于是情景重现，307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启一场漫长的谈话。
    不同的是这次谈话更像是一场头脑风暴，大家开动脑筋，集思广益，为赵寒星那句“我不想和皎皎分手”而努力。
    “五分钟”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蒋皎皎联系方式是加回来了的。
    这样看来，复合这件事还是有希望的。
    希望是有，但是不多。
    一连几天，赵寒星用各种方法去找见面的机会，蒋皎皎用各种方法去避开见面。
    消息会回，但是并不是立刻回，偶尔才回，回的内容也是简简单单，不带什么感情。
    真就像她说的那样，“加了个联系方式的普通校友”。
    这样的冷遇，敏感的人受过一次就会放弃，一般人最多忍三次，只有真的非要不可的人才会坚持又坚持。
    赵寒星以前是第二种，现在是第三种。
    所以即使他前一天回来时多难过多受挫，第二天仍然满怀期待走出宿舍楼去求和。
    他知道相爱很难，需要克服很多困难。他会在每天失落反悔的时候听同一首歌，告诉自己不要放弃。
    307的人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句歌曲：“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
    这些情况307的人都看在眼里，也默默地记到了心里。
    有些人，看到别人失去了自己的小狗，看到别人的痛苦伤心，就会抱紧自己的小猫。
    他们会这样告诉自己：我可不能像他那样。
    同时也会反思：我有没有犯过和他一样的错？
    这是一种“居安思危”的自我预警，是“舍不得”和“珍惜”的共同作用，是对伴侣的看重和珍视。
    于是江羿绵更加黏着黄杨，刘晏安更加黏着李茵柯。
    其实江同学以前就挺黏人的，黄杨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
    他会每天给黄杨发好多条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消息。想到什么就发什么，当时想到当时就发了，也不管之前发的那些黄杨有没有回复。
    一般当时没来得及回的话，黄杨会在有空时立刻回复。每一条都单独回复，一个字都不会被忽略。
    他会每天从早到晚地黏着黄杨，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从一睁开眼的“早安”到闭上眼睡觉的“晚安”。
    他们经常一起出门又一起回来，他等他或者他等他，哪怕时间不同步也要一起。他们偶尔会一起上课，他们每天都找机会一起吃饭……
    所以黄杨只把他发过来那部分更多的私聊当作话多小狗的日常叭叭，依旧一句一句地回了，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同。
    直到某一次他实在太忙，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整整一个小时没有给江羿绵任何回复。
    没等到回复的人先是试探性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想着黄杨可能再忙，江羿绵就等了一下。
    又过了十分钟，又一个电话打过去，黄杨那边还是没人接。
    以前的江羿绵可能等得了，现在这个阶段的江羿绵有点像惊弓之鸟，等不了了。
    于是他发动连夺命环call。
    黄杨没发现，但和他一起工作的人发现了。
    “黄杨，你电话一直在响！”
    “电话吗？好的，我看一下。”
    在江羿绵的又一次焦急等待中，黄杨终于接电话了。
    “绵绵？怎么了？”
    接电话的人声音轻柔，和春天的风一样好听。
    听到这样的声音，江羿绵的焦急和气闷全变成了委屈。
    “你一直不理我。”委屈的小狗说。
    黄杨忍不住轻笑，“没有不理你，只是没时间看手机。”
    理由正当，理由充分。
    江羿绵瘪瘪嘴，“我找不到你~”
    怎么会找不到呢，学校就这么大，出门前目的地都已经交代清楚，两栋楼之间不过一个公交站的距离。
    只是同样被事务缠身的人抽出时间去联系男朋友，却没得到同样的回馈，心里受挫罢了。
    “不会找不到的，”黄杨说，“你送的手表不是有定位吗？”
    你看，这种时候，一个人谈感情，另一个人却谈事实，怎么可能不吵架。
    “我一有空就找你，你都不找我。”
    江羿绵小声抱怨。
    “真的太忙了。”黄杨更加放柔声音去哄，“怎么了？是哪里需要男朋友呢？”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江羿绵把手里的报告单放到桌子上，下巴压在上面，“那我想你了算不算有事？”
    黄杨笑着说算，“这是大事。”
    “那你想我吗？”江羿绵立刻追问道。
    黄杨点头，“嗯，想了。”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就开心了起来。
    然后他接着问：“怎么想的，什么时候想的，想我什么了？”
    黄杨于是给他数自己的思念。
    “翻到优秀学生的经历，上面出现篮球想到了你，听见同学们讨论发型想到了你，读到一段写眼神的文字，就想到了你的眼睛……”
    清冽的声音带上温柔，化作一汪泉水冲进江羿绵的心里，他听到黄杨这样陈述对他的思念：“很多很多，念念不忘。”
    对面人的表情大概可以用“乐开花”来形容，笑容灿烂又耀眼。
    虽然隔着电话黄杨看不见，但大概能猜到。
    “我悄悄逃课去找你吧？”江羿绵突然说。
    实验课在机械院是重点课程，抓考勤抓得最狠，逃一次代价挺大的。
    黄杨听吴青籁他们提起过，对这件事有点印象。
    “不行，”所以他马上就驳回了这个方案，“不能逃课。”
    年长者严肃起来还是有点威势的。
    不想让对方生气的江羿绵赶紧认怂，“不逃不逃，我听你的。”
    “绵绵，对于学生来说，上课是大事，没有特别紧要的事不要逃课。”
    江羿绵乖乖受训，“嗯嗯，我不逃课，你不要生气。”
    黄杨图案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一些曾经对孤儿院小辈的训斥语气不该拿到男朋友身上，两者是不同的。
    他轻轻抿嘴，又给人道歉，“对不起绵绵，不该凶你。”
    不该把坏脾气放到亲近的人身上，黄杨对自己说，对待陌生人尚且能够耐心，怎么对待江羿绵却这么易怒呢？
    黄杨认为自己语气态度不好，在凶江羿绵，可被凶的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江羿绵声音里面带笑，轻声细语后扬起骄傲的尾音，颇有成就感地说：“真好，我的小杨终于开始学会生气了。”
    这个人反倒安慰起黄杨来。
    “好”在哪里？黄杨不知道，在他看来易怒并不是“好的习惯”，应该算到“坏脾气”里才对。
    曾经江羿绵以为两人只能永远停留在“普通朋友”这种关系，试图激怒黄杨以教会他生气发火。
    当时黄杨确实在发抖，却不是被气的，而是在哭。他为自己懦弱的哭泣，为抓不住的缘分哭泣，为即将错过的人哭泣。
    没达到最初的目的，江羿绵意外得到了更好的结果。
    在他的设想里，“发火”这种技能，在一起之后也可以慢慢的，用更缓和的方式去教。可是真正在一起之后，教会黄杨发火这件事不再重要，怎么让黄杨顺心才重要。
    这一刻黄杨突然语气冷硬严厉，认为自己是在“凶”，已经摸到了一点发火的苗头。江羿绵心中满是慰籍，说出了“我的小杨”这样没喊过的称呼。
    这种逆转年龄的反差感让黄杨有一种自己在被宠爱着的错觉，喊得他耳朵发热，心脏蹦蹦蹦的跳。
    他轻轻咬唇，不说话了。
    对面的人对未来教会黄杨发火这件事充满希望，已经开始列计划，“第一步是学会摆脸色，第二步是学会说‘我生气了’，第三步是学会‘搞破坏’，让利益受损转移到犯错的人身上……”
    可是黄杨不认同‘搞破坏’，“摔东西不是好习惯。”
    江羿绵有自己的理论，“不不不，惹到别人就该付出代价，只有付出代价才会记住教训，下次不敢乱惹事。”
    黄杨轻轻皱眉，不反驳，但是也不说同意。
    江羿绵还在积极传达自己的观点，“有气就要发出来，不能憋在心里。”
    可是黄杨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发脾气让别人付出代价的同时自己也可能因此付出代价，敌我力量悬殊时，还是应该忍一时风平浪静。
    俩人产生了短暂的讨论，但是没得到一致的结论，于是决定“过”——互不干涉，遇到再说。
    这通挂电话最后是在其他同学的提醒中挂断的。
    黄杨柔声哄着让江羿绵去忙，又说“晚饭见”，终于把舍不得挂电话的人哄好了。
    通话结束之后，手机界面跳回锁屏，黄杨发现了那几条显眼的提醒。
    [你的好友陶*给你发来了19条消息]
    [一个联系人给你发了2条短信]
    [你的分组联系人江*给你打了5个未接电话]
    回完所有未读消息之后他眨眨眼，终于意识到江羿绵的黏人程度好像更严重了。
    然后黄杨给这个黏人的“联系人”做了特殊标记：专属铃声，专属提醒，和强震动效果。连一直不怎么喜欢打开的手表响铃和定位共享都打开了。
    这下这下应该不会错过江羿绵的电话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