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意要和黄杨一起去拍摄的江羿绵给自己搞了个发型。
    被座椅蹭乱的头发梳整齐，随便抓了一下，然后再喷点定型水，就得到了一个帅气的背头。
    黄杨又一次被帅到了。
    没有刘海的江羿绵，失去了的是幼态和可爱，展现的是成熟和帅气。
    抓好头发的江羿绵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黄杨。
    “杨哥，我帅不帅？”
    不对，黄杨对自己说，江羿绵并没有失去可爱，他只需要稍稍弯一弯唇角，被隐藏的可爱就会很快跑出来，把温暖和开心也带回来。
    “很帅。”黄杨笑着说。
    得到夸奖的人笑容变大，对着镜子又看了好几眼，得意的脑袋晃啊晃。
    江羿绵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短袖，前面印着一个戴红色鸭舌帽的刺绣小熊，外面套着薄款的卡其色格子衬衫，裤子是浅灰色的收裤腿的运动裤。
    黄杨洗漱完之后就站到衣柜前拿衣服。
    伸手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越过了昨天挑出来那件浅绿色的长袖，选了一件姜黄色的v领短袖和一条烟灰色直筒长裤。
    外出慢跑顺便带回早餐的江羿绵回来后，没发现这两套衣服是“不明显的情侣装”，只注意到了黄杨露在外面的胳膊。
    “杨哥，你要不再穿一件？外面有点冷。”
    他诚心提建议，黄杨暗戳戳的心思没人领会，自己又默默找了件黑色的夹克穿上。
    等俩人站在门后换鞋时黄杨的郁闷没了，他看见镜子里的两个人，郁闷变成了隐隐的窃喜。
    怎么办，这样好像更像情侣装了？
    黄杨带着帅气的“助理”出了门，去之前预约的教室。
    今天拍照的教学楼选在十五教，楼龄较老，建筑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很有单主要求的文艺片氛围。
    不过那边靠近实训基地，中途经过三运动场，从宿舍过去还得走一段时间。
    江羿绵把黄杨装工具的透明袋子拎在左手，走了一段路，觉得勒手指，又给甩到了肩膀上扛着。
    透明塑料袋的提手用的是粗糙的麻绳材料，细细的两根，江羿绵时不时就要看两眼，生怕什么时候断了。
    黄杨笑着说很牢固，让他安心拽就是。
    “我还是看着好，”江羿绵撇撇嘴，“这绳子太细了，它要是断了，这袋子里面的东西都得遭殃。”
    袋子里装的是相机包和一些器材，还有一个装满水的保温杯。
    江羿绵想，杨哥那么喜欢的相机，可不能让我给摔坏了。
    “要不你把相机拿出来给我吧。”黄杨朝他伸出手。
    相机本身就有一条背带，可以单肩跨着。
    江羿绵摇摇头，表示不同意，“挂脖子多累啊，我们还有一半的路没走呢。”
    单一个相机的重量挂在脖子会累，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提在手上岂不是更累？
    “我们找个站牌等一下公交车吧？”黄杨抿抿嘴说。
    “我没觉得重，主要绳子太脆弱。”江羿绵又看了一眼左手抓着那两根细细的绳子，“你以前那个塑料袋虽然软软的，但看着比它牢固。”
    他说的是黄杨上次因为洗包临时用的一个超市购物袋，可降解材料，装东西进去的时候不会“吱吱吱”响。那个袋子确实挺耐用的，只要不用尖的东西去刺，就能一直循环用，也不怎么沾脏东西。
    现在江羿绵提着的这个很漂亮的彩色透明手提袋，是吴青籁送给黄杨的。说是衣服送的，量大能装很方便，吴青籁自己已经有好几个，就把这个给了黄杨。
    在搭配衣服做摆设方面这种袋子是适合的，但是在装东西走远路时就容易被怀疑稳固程度。
    黄杨抿抿嘴，没说话。他早上刚把被雨水弄脏的白色包包洗了，没有其他可以替换的，只能用这个装东西。
    实在怕绳子断掉的江羿绵还是选择用手抱着，怕掉的东西，还是抱在怀里稳妥一点。
    被嫌弃“脆弱”的袋子乖乖待在江羿绵怀里，相机也稳稳的被保护着。
    “还是走路过去，就当锻炼身体了。你已经好几天没有慢跑了。”江羿绵对黄杨说。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黄杨已经忘记了慢跑这件事。
    现在听江羿绵提起，他有点恍惚，于是站住了脚，“啊慢跑……今天晚上跑吗？”
    “今天不跑。”江羿绵抱着袋子转头看前面，“今天我们走路。”
    “等等我。”
    前面的人腿长，但步伐迈的不大，黄杨很快就追上了。
    走到十五教楼下的时候，黄杨好像听到了和昨天相似的声音。
    他停下了。
    江羿绵跟着他站住脚，“怎么了？”
    “后面好像有人。”黄杨说。
    江羿绵立刻就回头去看。
    他们后面是两排高高的栾树，绿意盎然亭亭如盖，栾树外还围着一条修剪整齐的灌木，一直延伸到道路拐弯。
    公路上安安静静不见人影，灌木丛相互纠缠钻不进去，倒是栾树粗壮的树干后面可以藏下一个偏瘦的人。
    江羿绵盯着那边看，神色不明。
    过了几秒他拉住还在往那边看的黄杨，推着人转了身。
    “走吧。”江羿绵一脸平静的说，“先去教室，不然赶不上拍摄了。”
    黄杨又朝后面看了一眼，还是没发现可疑的人。
    “嗯，我们去教室。”他对江羿绵说。
    俩人往前走了几步，江羿绵小声说了一句话：“交给我。”
    黄杨想偏头看他的表情，脑袋刚动了一下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江羿绵用右手把那颗脑袋固定住，眼睛往黄杨这边斜了一下，“当作不知道。”
    温热的大手盖在后脑勺上，隔着头发向皮肤传递体温，黄杨僵着脖子，不敢乱动脑袋了。
    几秒钟之后，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黄杨答应之后，那只手从后脑勺落到了黄杨肩膀上。
    好哥俩勾肩搭背，走进了十五教。
    进去之后江羿绵也没松手，因为他突然发现黄杨这个身高还挺合适搭手的，舒服。
    今天的拍摄任务是校园文艺气质清冷风单人写真。
    模特带着自己的好姐妹已经先一步到了约定好的教室。
    黄杨和她们打了招呼，又给她们介绍江羿绵，“这是我朋友，来等我的。”
    女生对他俩笑笑，也介绍起自己带的人，“这是我朋友，也是我的化妆师。”
    别人都有职务，江羿绵怎么能没有？
    梳着背头的帅气少年上前一步自我介绍，“我是摄影师的助理兼保镖。”
    “哈哈哈你好你好，”被叫做“化妆师”的女生笑得很开心，“我也兼职保镖。”
    两个“保镖”握过手，又退回了“保护对象”身后。
    黄杨把相机包拿出来，带着今天的单主找最佳拍摄视角。
    他们走到过道中央，边看边聊。
    “窗户旁边可以吗？外面的藤蔓墙很适合做背景。”
    “会不会脸上太暗？”
    “没关系，我带了反光板，而且你皮肤白，不用怕这种光线。”
    女生的朋友本来在靠着课桌cos“保镖”，听到这里就跑上来，自告奋勇要给姐妹举反光板。
    江羿绵慢了一步，被抢走了摄影师助理的工作，只好继续站在门边当“保镖”。
    黄杨带着两个女生在教室里走了一圈，确定了几个拍摄的点。
    反光板“嘭”一声打开，女生犹豫着向黄杨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黄杨同学，后面要修图的吧？可以尽量修得像我一点吗？”
    “当然。”黄杨对她点点头，“我会保留你的五官特点的。”
    “不用全部保留的。”女生着急地摆摆手，“我长得不好看，修漂亮一点更重要。只要最后的图看得出来像我就行。”
    她的朋友不服气，“你怎么就不好看了？我们今天选了这么漂亮的裙子，化了这么精致的妆，哪里不好看了？”
    黄杨同意女生朋友的话，“你今天很漂亮。”
    女生还是不信，她看过黄杨发到表白墙上的照片，当时觉得很惊艳，以为对方是个很厉害的修图师。
    今天看见黄杨本人，就换了想法。
    黄杨拍的照片那么好看，是因为模特本人好看。自己长得不好看，拍出来肯定也不好看。
    她向黄杨表达了这个想法。
    听到她的话，黄杨摇摇头。
    “不是的，每个人的美是不同的。只是你拥有的美和我不一样，并不代表你不美。”
    她拿着反光板的姐妹狠狠点头。
    看女生还是不自信，黄杨就提议先给她拍一张看看，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退回定金。
    两边都同意了这个方案。
    选定的试拍地点是窗边，以窗外建筑上的藤蔓植物作为远景。
    由女生的朋友配合，靠反光板拉回面部轮廓，减少相机的横向影响力。
    成品是一张回眸。
    拍完三人凑在一起看显示器。
    窗边白色长裙的少女微微转头，淡淡地看过来，像被打扰的沉静的雪。
    女生看着照片不敢相信，“这是我吗？”
    黄杨轻笑，“就是你。”
    “我一直觉得我两边脸不一样，拍正脸很丑，这张照片里居然是一样的。”
    “这其实是角度问题，”黄杨解释说，“世界上所有人的脸都不是完全一样的，你自己看镜子的时候把这份差异缩小了，宽幅的显示器的相机又把这份差异扩大了。现在我们补充了光线，相机呈现出来的差异就是没有被放大也没有被缩小的，是你原本的样子。其实你两边脸都很好看。”
    因为第一张照片取得了客户的信任，其他的拍摄也就顺利往下进行。
    黄杨举着相机，正式开始摄影师的工作。
    他专注于拍摄，江羿绵走过来说“我去个上厕所”的时候，他只扭头说了声“好的”。
    江羿绵去了走廊尽头的厕所，却不是一个人去的，他手里还按着一个人的肩膀。
    勾肩搭背去厕所的两个人不是“好兄弟”，是黄杨的偷窥者和守护者。
    人是江羿绵在黄杨和两个女生商量拍摄的时候发现的。
    他先是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头顶，然后又看见了一个伸到门框里的手机。
    不仅是跟踪，这人还偷拍。
    江羿绵气得不行。
    和黄杨说过之后他就回到前门那里站着，在摄像头再次伸出门框的时候，他从前门出去，跑过走廊，逮住了扒在后门的“偷窥者”。
    被按着肩膀推进厕所的人是个和黄杨差不多高的男生，瘦瘦的，当然他没有长期被生活苦待的黄杨瘦。
    江羿绵抓着男生的手，把人推到墙角按着。
    他声音低沉，透出一股子不常见的冷，“说说吧,为什么跟着他？”
    被抓住的人扭来扭去，拒不承认，“什么跟着他？我就是从那儿路过。你冲上来就要抓我，还把我拖到厕所里。你这是校园霸灵，要被开除的！”
    “不承认？”江羿绵冷笑一声，手下用力把那人的肩膀紧紧按在墙上，然后伸手拿走了他口袋里的手机。
    被紧急灭屏的手机跳到解锁界面，江羿绵把指纹区域怼到了男生的大拇指上。
    锁屏刚打开，就是黑屏之前的相机界面。
    江羿绵点开左下脚的缩略图，把屏幕举到男生眼前，让他看那张刚刚拍的图像，“那这些偷拍是怎么回事？”
    即便已经被人抓住证据，即便现在身体被压制，那男的还是梗着脖子，“我拍学校的风景不小心拍到而已。”
    “不小心？”江羿绵点开相册，把近三天的照片划拉了一遍，“这么多张全是不小心？从食堂一直跟到公交车站是不小心？从校门口一直跟到宿舍是不小心？从宿舍一直跟到别人打工的地方是不小心？”
    江羿绵笑得很冷，“呵呵，你自己信吗？”
    这部手机里至少有几十张照片全部是拍的黄杨，相册里最近三天的照片全部和黄杨有关，这他大爷的叫不小心？
    这个男生一直跟着黄杨，黄杨工作的地方，黄杨打盹的样子，就黄杨连在阳台刷鞋都被拍了。
    江羿绵仔细一看，发现了一张眼熟的。
    站牌下站着等车的黄杨，和旁边低头看手机的自己。
    和表白墙上捞人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前天加他那个什么狗的通讯录是你？”江羿绵眯着眼睛问。
    眼看证据确凿，男生终于肯认了。
    “是我又怎么样？”
    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得江羿绵很想打人。
    “你为什么跟着他偷拍他？难道就因为他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你怀恨在心想害他？”
    “什么害他？”男生舔舔嘴唇，笑得很玩味，“我那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