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园。
黑暗中,顾昭坐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的浮现起那天傍晚的画面。
一遍又一遍,不断的重复着.......
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
甚至只是一场很普通的春雨。
明明下的是可以唤醒大地的第一场春雨。
可顾昭却怎么也唤不醒那个带她走出黑暗的女孩了。
.........
因为下雨,还不到六点的天色已经昏暗,教室外不正常的骚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此时已是放学,顾昭原本坐在教室里等待被老师喊去的江姜。
女孩早已收拾好了两个书包,那会儿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写着作业,等着自己的小姐妹回来,然后一起回家。
“天呐!快去找老师啊!”
“有人跳楼了!”
“好恐怖!全是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教室外面却没有任何征兆的开始躁动,顾昭不知为何,当时听着外头的声音,一阵莫名地心慌。
看了一眼身边的空座位,顾昭还是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走廊上人头窜动,一些放学后还没回家的学生这回全涌到了走廊上,一个个伸着头朝一个方向看着。
顾昭皱着眉,走到一个缺口,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是一眼,顾昭的瞳孔就急速收缩。
女孩立马转身跑向楼梯口。
.......
冷冷的雨滴砸在顾昭的脸上,风刮过她的脸颊,生疼。
那是学校一个废弃的实验楼,一个白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那一片殷红的血,就连不断倾盆的大雨都没能将其冲刷掉。
顾昭一口气跑到了地方,扒开了刚围上不久的人群。
地上的血液就如同鲜艳的玫瑰,在冷冷的水泥地面绽放。
看着地上的那一身白裙,沾上了灰黑的雨水污渍,紧跟着被血液一点一点染红。
殷红的白裙刺痛了顾昭的眼。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顾昭面前,
那一刻,顾昭仿佛被夺走了呼吸。
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女孩平日里泛着流光溢彩的那一双眼,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就像是两颗被遗忘的星星,孤独的望向渐渐降下的黑夜。
一袭白裙下的身体早已不是原本的样子,四肢扭曲,一些关节处还有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
顾昭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触碰到了江姜还有些温热的身体。
可她知道,自己面前,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周围的喧嚣声逐渐模糊,顾昭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幅画面。
脸颊上的泪珠随着雨水掉了下来,正好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顾昭想喊面前的人的名字,可此刻的喉咙却好像被人割破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雨越下越大,顾昭就这样跪在江姜的身旁,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每一滴雨都像针一般,扎进她冰凉的肌肤里,可是真正疼的地方却不是简单的表面。
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被雨水和泪水糊住,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顾昭捂着心口跪在江姜的面前,心脏疼的像是被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刺了个对穿,甚至还要在里面搅和两下。
周遭的环境也越来越嘈杂,顾昭举着双手死命地捂住耳朵,试图抵挡外界带来的一切杂音,此时顾昭的大脑已经完全胡乱了。
她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一定是假的,为什么半小时前还在自己面前活灵活现,古灵精怪的江姜,转眼间却变成了这副样子,为什么?不是老师喊她去办公室的吗?不是老师找她有事的吗?怎么会到这来?
不是上午还约好了下午放学一起去逛精品店吗?明明自己乖乖的在教室等她回来的啊?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定都是假的!自己一定只是在做梦,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她不做了,快点醒来吧!她要江姜......她要江姜回来........
原本嘴里不断念叨着江姜的名字,这会儿却因为思维混乱,目光涣散,开始声嘶力竭地叫喊,可恍恍惚惚间却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到最后终究是眼前一黑,倒在了江姜的身边。
........
“我回国的时候,昭昭的状态......很差。”凌川看着漆黑的夜幕,背对着顾南,淡淡地将最后的结局补上。
“那天下午,是何文俊约江姜去的天台,或许是何文俊故意为之,又或许是下雨天地面湿滑,江姜从楼顶上摔下去时,当场死亡。”
凌川的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起伏,就这样说着。
“但从后续的调查,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因为通过心理检测,何文俊这个男孩,由于家庭原因和个人天生等各种原因,变态心理是确定了的。”
“而且当天的楼顶,何文俊也在场,所以我把他跟他妹妹都送进了少管所。”凌川转动着手腕上的袖扣,语气很是随意。
顾南听到这,将所有的信息量汇总到了一起,“可能性?你的意思是警方并没有完全调查清楚?”
凌川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顾南,点了点头。
“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何文俊推了江姜,再加上当年何文俊没有满十四周岁,你是刑警,我相信这个方面,你比我更了解。”
顾南皱了皱眉头,“可是你还是将那两个人送进了少管所?”
“江姜是我的堂妹,”凌川又点上了一支烟,“小妮子自己喜欢,所以将名字改了,唤作江姜,实际上她原本叫凌江姜。”
顾南已经没有震惊的情绪了,也了然。
以凌川的手段,送两个人进少管所完全是小事一件。没有直接要了那俩的性命,自己都得夸凌川遵纪守法了已经。
“但是当时最棘手的是昭昭......”凌川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连着两个月,小姑娘说不出话来。”
“医生说是因为受了刺激,出现了短暂性的沟通障碍。”
顾南的心脏因为凌川的这几句话,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