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原本满怀期待,方才还砰砰直跳的心脏骤停一瞬,他忍不住剑眉蹙起,却又放轻了语气去问她。
“你叫我什么?”
尤晚秋却敏锐的感知出他情绪有异,警惕得往里躲了躲,不再跟他说话了。
晏景见她躲避他,哪有半分中了情蛊,天然想亲近他的模样。
又想起她一醒来时叫的那声“哥哥”,更是觉得气血翻涌,一时间也不知在他心腹作痛的是情蛊反噬之效,还是被她那称呼给气的。
但他拿她没办法,生怕又吓着她,逼得她寻死觅活,只好叫府医去给她把脉,又将那南疆巫师带到了偏院,尤晚秋找不着的地界,这才问话。
晏景居高临下的看着巫师,眼神犹如看着死人:“你胆敢欺骗我。”
巫师自然知晓他这不是普通的威胁,眼前这位贵人显然手底下没少沾血,若是他说错一句,指不定就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巫师手心出汗,情蛊之术因着反噬极强,作用单一,世间少有人用,实施法子虽在,但在人体上会造成的具体作用,基本无人能够得知。
他也不过是在祖传的册子上瞧过这一蛊术,如今被抓到这府上,乃是头一遭实施,本是想着蛊毒反噬,这贵人死了,他可找机会逃出。
却不曾想这蛊竟真能下成,还出了那般的意外……
巫师沉吟一会,脑子翻来覆去的去想那册子里的内容,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灵光一闪,对着晏景道:
“我知晓了!”
他对着晏景仔细分析道:“那必然是因为您夫人对……呃,对下蛊之人排斥太过……”
巫师看了眼晏景的脸色,又立刻道:“但是!但是她心中到底还是对您念念不忘,旧情不改,只是一时有气,所以才引起情蛊反噬,说到底,还是因为您二人纠葛太深,情意非比寻常,是以这情蛊下成了,但反而引得夫人神思混乱,日后必会养好,大人不必担忧。”
他嘴上这般说,心底却打鼓。
晏景派人将他提过来时,他见着他衣襟上都是血迹,吐血不止这显然就是遭了情蛊反噬。
那昏迷着的貌美夫人,显然对眼前这位贵人极力排斥,甚至怨恨深重,否则不可能会让施蛊者受如此可怖的影响。
那时巫师腿都吓软,以为晏景是想剁了他,让他陪葬。
却不曾想蛊竟能下成。
下成了倒是好事,起码自个儿命是保住了。
然而那夫人一起来,叫的那一声称呼,看这贵人气成这般模样,显然叫的不是他,指不定叫得是哪位情郎呢!
这戴了绿帽的男子本就性情暴躁,更何况这还是个给自家夫人下情蛊的偏执狂。
是以巫师半真半假,看着晏景的脸色,又极力回想着册子里的内容,浑说一气。
“如今夫人神思不稳,又加上您身上带着情蛊,她必然亲近您。”
巫师想了想方才尤晚秋的表现,又信誓旦旦道:“她方才第一眼见您,分明是欢喜的,是您表现太过,这才引起她的怀疑,您得哄着她,顺着她的话来,待到日后夫人思绪稳定,情蛊功效,也可尽数发挥。”
晏景看得出这巫师话中有隐瞒,只想着将其他抓来的南疆巫师带来询问,至于这一个,暂且先关押起来。
他似笑非笑,只道:“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言,我必赏你黄金百两,送你归家。”
“若是那蛊功效不好,我也会送你回去,不过要送的是首级,还是身子,就得你自个儿选了。”
巫师小腿发颤,只咬牙道:“若是不成,大人您自可取走我首级,小人绝无二话……”
晏景抬了抬手,后头侍卫便识趣的将那行动不便的巫师“带”走了,屋内的侍卫皆顺从离开,只剩下他一人在那空旷的屋室之内。
晏景在屋内走了走,绕过屏风,找到一处梳妆台。
他对着铜镜照了一会,觉着服饰打扮上毫无缺漏,这才对着镜子里的倒影,思索着记忆里旁人的神情,做出个笑模样来。
这是跟他往常不同的神情,倒影里的他眉宇舒展,瞧上去很是温柔,透着一股文人气,温润如玉,又暗藏疏离。
晏景看了一会镜子,意识到这像是谁之后,沉下脸来。
他深呼吸了几次,待情绪平稳之后,这才又回到尤晚秋所在的那间屋子里。
府医们因着他重视的态度,围着尤晚秋团团转,又是把脉,望闻问切,又是嘘寒问暖,问她一堆有得没得的问题。
她有些答不上来,又烦躁异常,待晏景回来了,她第一眼就瞧见了他,本能的向他求助。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又那般叫他了。
他可不是她的哥哥!
晏景心中阴暗思绪翻涌,凤眸阴恻恻的,看得尤晚秋又开始有些害怕,但他却再没给她躲避的机会。
他走近了她,对她扯出一抹笑意。
尤晚秋放松下来,晏景却又捧住了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直视他。
晏景轻声的诱哄她:“小乖,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