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晚秋看着他逐渐逼近,晏景唇角依旧噙着那抹叫她惊慌的笑意。
他看起来像是之前的那些争执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如往常,他下朝休沐,回到家中来找她一般。
甚至比之前更温柔几分,像是在故意模仿着什么人,来讨她欢心。
尤晚秋意识到这一点后,稍稍放松下来。
晏景离她更近了,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半跪在她身前,尤晚秋一低头,就能见着他仰头看她,黑恻恻的凤眸里思绪纷乱不明。
尤晚秋见他凤眸自下而上的盯着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些艰涩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已经有十数日未见,贸然看到他穿成这副模样,尤晚秋只觉得有些陌生。
尤其是他现在半跪在她跟前,神色中虽看不出什么,但姿态确实显得比以往谦卑许多,两辈子以来,晏景从未对她有过如此作态。
她心下百转千回,但晏景那边却看不出一丝异色。
尤晚秋绞着衣襟的手被他捉住,十指交扣.
晏景握着她的手,仰头看她,温声问道:“这些日子未见,你有想过我吗?”
尤晚秋不敢说话,晏景太容易洞悉她的谎言,她怕她一开口,他就要跟她翻脸。
好在还未等她回答,晏景便自顾自道:“你必然是没有想我的,婢女们说你日日吃好睡好,都懒得提起我。”
尤晚秋被他吓得后背发毛,她就知道他会暗中叫人监视她!
还好她熟知他的本性,十分谨慎,连梦中都要三掩其口,生怕自个儿说梦话时泄露了盘算。
她看着晏景含笑的模样,只觉得庆幸又惶恐。
她必须得趁早找机会离开他,不然日子久了,晏景必然会发现她的盘算,她不想再被那条金链子拴上了。
“你实在无情。”
晏景含笑抱怨,抱怨完了,又道:“好在我比你心软,这些日子我时常想起你。”
他叹了口气,脸颊轻蹭了一下她的手背:“总等不来你找我,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尤晚秋看着他诡异的亲昵姿态,眉头轻蹙。
她永远摸不透他,试问谁能摸得透一个性子这般诡异,不同于常人的男子?
晏景跟尤晚秋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的脑海里有着一整套异于常人的运行规则。
正常男子,若是遇上女子突然要同他分开,好性子的会直接放手,普通的或是恼羞成怒,或是装作不在乎,恶毒些的可能会诋毁她,或许二人还会大打出手,丢尽颜面。
但晏景不同于以上任何一个。
尤晚秋执意要跟他分开,他当时或许会生气,但过后只会当做没听见,然后万分耐心的跟她演戏,直到她放松警惕,以为他要放手时,他就把她哄骗到他的地盘,然后再将她锁起来,让她再也逃脱不出他的掌控。
若是尤晚秋跟他争执、哭闹,他就会做出很无奈的模样,黑恻恻的眸子盯着她,眼神阴暗粘腻,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他会说。
“阿奴,你怎么了?”
尤晚秋看着他,这个两辈子都跟她纠葛的男人,逐渐重合在一起,他们连问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晏景凤眸倒映出她的模样来,尤晚秋惊觉自己竟然在笑。
尤晚秋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果然看到晏景一瞬间闪过的警惕神情,他掩饰的很好,但她依旧捕捉到了。
交扣的手被他攥得更紧,像是穷途末路的溺水者死死抓着救命稻草。
好像尤晚秋是晏景存活于世的锚。
尤晚秋做出吃痛模样,娇声抱怨:“你弄疼我了!”
于是晏景的手松开了,神情有些无措,无处安放的手很局促得放在她的膝上,传来温凉的触感。
尤晚秋感觉每次他们在一块,晏景都要跟她肢体接触。
他要么握着她的手,要么钳着她的脸颊、下颌,又或者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到怀里,要挤挤挨挨的贴着她,两人黏在一块,恨不得化成一滩骨肉泥。
尤晚秋斟酌着那些他或许会爱听的话,于是开口道:“我好想你,我们有十八日未见面了……”
“是十九日。”
晏景很严肃的纠正她:“你有十九日没有来见我。”
尤晚秋看到他眸子里倒映出的女人在浅笑:“对,是十九日,我好想你。”
晏景应是很喜欢听这句话,她一说,他就变得软化了些:“你既想我,那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质问,不多,就一点。
尤晚秋做出很委屈的模样:“可是我怕你嫌我,景和你最爱干净了,你那日甩开了我的手,你被我气走了,我不敢去找你。”
她看上去好不安,但更慌张的是晏景,他又去捉她的手了,这次很小心,像是虚握着一团绵绵的云,一点力气都不敢施加。
尤晚秋没有挣扎,晏景松了口气,他说出的话像是随口而谈,又像是对神明发誓。
“阿奴,我不嫌你,我说过的,我从来不会嫌你。”
晏景跟她说话时,一直正视着她的眼睛,丝毫不回避:“不管你是周同的姬妾也好,是那里的乐伎也好,是谁都好,只要我看到你,我就一定会带你走。”
“阿奴,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不会舍得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