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光寺因着两位有诰命在身的官太太的到来而暂时清场,但僧人们再三令五申,也管不着突然起了兴致的刘广陵。
刘广陵出身世家大族,祖父刘俸曾是先帝留给当今圣上的辅政大臣,兼任御史大夫,年老卸任之后,圣上感其为国效力,特封为文昌侯。
老文昌侯的长子,也就是刘广陵的父亲刘章早早病亡,只留下刘广陵这一个血脉,于幼时便被圣上召为东宫侍读,承袭乃父世子之位,便是日后降等袭爵,多少也是个伯爵爷。
简而言之,即使刘广陵如今也就是个空有世子名头的白身,但在普通百姓,甚至官宦人家的眼里,都称得上是身份贵重了。
慈光寺的僧人,哪里敢真的拦他,又怕得罪了踏青的王家、陶家两府的大夫人,只好苦着脸求爷爷告奶奶的引着这位一时兴起的世子爷到离女眷们远些的地界闲逛,美其名曰——
——此处风景独好!
刘广陵因着僧人的那番话,苦哈哈的爬上了慈光寺的高塔,结果往下一看,风景却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他站在阑干前看了一会,折扇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手,只觉得甚是无趣,刚要转身就走,却不曾想瞧到了一对拉拉扯扯的小鸳鸯。
这倒是有意思!
刘广陵脚步顿住,饶有兴趣的朝着那对小鸳鸯看去。
就见穿着长裙梳着双髻簪着他瞧不清的首饰的女子——这大概是个官家小姐,刘广陵推断——而小姐身边的小跟班,自然就是她的丫鬟了。
眼下只见小丫鬟跟在小姐身边,像是在跟小姐身边的打扮的像个书生似的男子对峙,而那小姐则像是跟书生起了争执,一时闹了起来,最后在要离开的时候被书生扯住了衣袖。
真是好生大胆有趣。
刘广陵看的津津有味,更有趣的是在小鸳鸯的不远处,还跟着七八个丫鬟仆妇打扮的仆从,躲在树荫遮蔽处,瞧着跟要抓奸似的。
平日里他哪里能瞧到这样的好戏。
眼见着小鸳鸯拉拉扯扯,小丫鬟神色不定,仆妇们虎视眈眈,正是箭在弦上,戏入高潮,刘广陵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世子爷!”
声线听着都在发抖。
刘广陵被搅了兴致,皱着眉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年轻的僧人,他轻飘飘的瞧了他一眼,便又转头看戏去了。
年轻僧人估计是被打发来找人的,瞧着神色紧张,满头的汗——爬塔楼累出来的!
年轻僧人抹着头上的汗,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世子爷怎么上来这里了,倒是叫贫僧好找。”
他说着,又朝刘广陵的方向走了几步,一时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今日来踏青的两府内的少爷小姐么?
刘广陵蹙眉,他原还等着瞧下头人捉奸呢,结果那些仆妇们虽也围了上去,但瞧着好似是来伺候人的,这可跟他方才想到的热闹戏码不同。
而且若是只是戏看不成也便罢了,身边还有个扫兴的僧人,一点眼色都没有,三番两次的打搅,便是再好脾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刘广陵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么,你们糊弄人糊弄到我头上来了?这边风景好?好在哪里,你跟我仔细说道说道。”
他又不是傻,看到方才那场景,有什么猜不出来的,这寺庙里的滑头鬼,诓着他玩呢,白瞎了这么些年捐的香火钱!
“这……”
年轻僧人的额头渗出更多的汗来,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解释。
刘广陵折扇轻敲:“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告诉我,今儿个是谁先占了我的位置,就林子那边的那些人,都是谁家的。”
见年轻僧人还要推脱,刘广陵眼睛眯起,瞧着有些危险:“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等下直接下去拜见,自个儿去问问,他们到底是哪家府上的。”
年轻僧人听了这番话,吓得汗毛倒竖。
若是让他下去了那还得了,这边是世子爷,那边是官太太,两家谁冲撞了谁,他们这庙里能得的了好?
一时着急慌乱,他竟是倒豆子般的和盘托出:“世子爷,您可千万别去,那下头是东城陶府跟王探花郎府上的家眷,都是女眷,不好见生人的……”
东城陶府,王探花……
刘广陵想了一会,才在脑海里将人对上号,他剑眉拧起:“王探花郎?他们家的人怎么跟陶府的人在一块了?”
这两家可都是周家的姻亲,莫不是有什么勾结?
刘广陵暗忖。
而年轻僧人听他一问,脱口而出道:“他们两家的少爷小姐要结亲,都过了纳吉……”
僧人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立刻闭上嘴。
而刘广陵则是被这消息炸了一下。
王探花府的小姐,那不就是晏景口中说的跟他私定终身的女子么?
那女子要成婚了?!
晏景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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