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啊,你奶去世了,喊你回去办后事,你开车慢点啊!”
这故事的主角叫王二三,今年30岁,单身,是个大车司机,父母都在城里打工,母亲在餐厅洗碗,父亲在小区当保安。
他爷爷死得早,王二三甚至从没见过他,算起来,奶奶已经108岁,是高寿了。
那个年代能生,奶奶有十多个孙子,指名点姓叫他回去办后事。
王二三对奶奶的记忆不多,只是小时候跟着奶奶住了两年,他记得奶奶是地主家的女儿,缠了小脚走不了多少路,爱穿蓝色粗布二大衫,会做豆腐。
不得不说,去王家村的路真的很远,也很难走,开了一天终于到了祖屋。
那是间用红土和木头搭建的四合院,院子边上种了一棵老柿子树,树干歪歪扭扭的,叶子掉光了,树枝上却还留着两个新芽。
推开里屋那道斑驳的红漆木门,一股陈旧而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束光从透光的玻璃瓦片上照射下来,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光圈,光束里涌动着浓浓的灰尘。
奶奶呢?王二三有些惊讶,不是说在等着他办后事么?
丧葬一条龙的陈立在他身后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说道,“你这人怪好笑的,连人都找不着就叫我来办丧葬。”
陈立其实是王二三的初中同学,两人一直关系不错,后来开了个店,搞丧葬。
王二三哪顾得上这些,推开门就往村委会走去。
还没走多远,一个蹲在路边抽旱烟的老头叫住了他,“小伙子,你是这家的孙子?”
老头眼睛浑浊,脸有些黑黄,笼罩在烟雾中让人看不清表情,随着他的抽吸,一丝火光从烟丝的顶端烧了下去,最后变成一个黑坨坨。
见状,王二三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对的,就是我。”
老头从嘴里拿出烟斗,将烟管在地上磕了磕,然后往怀里一揣。
随后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茅草,指了指奶奶家,说道,“跟我来。”
王二三也没多问便跟着走上前去,“你奶已经下葬了,这次叫你回来除了把这老屋还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然后,老头递了串钥匙给他,又指了指西边的里屋,说道,“进去吧,洗漱架上有个铜盆,说是你太爷爷的洗脚盆,那些年破四旧的时候基本上古董烧的烧扔的扔,现在就剩个盆了。”
说完,老头没再管王二三,佝偻着背走了。
陈立自打老头进来就寸步不离地跟着,琢磨着奶奶是不是要给王二三留下些什么古董财宝。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洗脚盆,他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王二三,可以啊,这洗脚盆留给你正合适,说不定能治脚气。”
王二三顺利地找到了个铜盆,还挺压手,这铜盆这么多年竟然还黄澄澄的,光滑如新。
难道是金子?!所以奶奶专门让他来拿?!
想到这,王二三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
要是金子做的盆,这么重还是实心的,那也是发横财了。
陈立做了丧葬倒是见多识广,上去东敲敲西打打,没一会儿就断定:没有任何悬念,这的确是个铜盆。
二人正商量着回镇上的宾馆休息一夜,没想到天上打了个闷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就这么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从瓦片上落下来,成了一道水帘。
眼看着走不成了,两人合计只能在老房子这将就一晚。
虽然里屋有床,但是两个大男人谁也不敢睡,裹着衣服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睡到半夜王二三听见耳边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脸上还有些湿润。
原来是透光瓦漏雨了,想都没想就把太爷爷的洗脚盆拖了过去接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农村的鸡向来是天没亮就要叫,此起彼伏的声音让王二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鸡就像在自己耳朵边上打鸣,气得他一骨碌翻滚了起来。
看着陈立还在打呼噜,心里一阵羡慕,难道这货听不见吗?
起都起了,王二三准备出去洗把脸,突然想起了洗脚盆里还有水,他端上就要往地上倒。
就这时,一道光落在了盆子里,水面晃动两下后,呈现出了一张地图,王二三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洗脚盆里确实是一张3d立体地图,他还发现,祖屋竟然也在上面,只是变成了微缩的模样,幸好那些年不爱读书,就爱打游戏,看地图走迷宫倒是一把好手。
仔细分辨一番,这是村里的地图,每家每户都在上面,而且某些地方还有红色的圆点,好像奶奶家猪圈的位置上就有一个。
王二三点了根烟,抱着洗脚盆进了旱厕,一边抽烟一边上厕所,顺便思考,这些圆点究竟代表了什么?
十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想不出来。
干脆提上裤子回了柴房,扛了根锄头,照着图像的位置挖了起来。
很快就挖了一个洞,啥也没有。
王二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自嘲地笑道,王二三啊王二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怎么可能轮到你,醒醒吧。
就在这时,一个巴掌落在王二三肩头,“大早上的寻思着在猪圈里挖个茅坑?你还真打算在这住下了?”
陈立一边挠着鸡窝般的头发一边打趣道。
“您还是先去洗把脸吧,眼屎都有米那么大了,洗完了咱就走。”王二三嫌弃地看了陈立一眼,见陈立正在水里看着,难道他也能看见?
王二三正想问他,没想到陈立对着水抬起了手,然后极其自然地抠掉了眼睛里的眼屎,最后又极其自然地往空中一弹。
看样子,这能这地图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但又有什么用呢?
二人将奶奶家的大门上了锁,回城的路上在服务区随便泡两桶泡面。
匆匆吃了面,正要点火,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中午洗碗的时候突发心脏病也进了医院,好在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得做个手术,要花不少钱。
这都什么事啊,这些年开大车赚了些钱,但是去年刚刚买了房子,每个月还在还贷款,手里的钱根本就不够,王二三懊恼地抓了抓头。
“兄弟,缺多少,我这还有两万块钱,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先应急。”
陈立这个人是不错的,从当同学那些年就能看得出来,比如,偶尔帮王二三从小混混手里要回被骗的钱,结果钱没要到自己被打了鼻青脸肿。
再比如,王二三和他在厕所里躲着抽烟,被教导主任发现,是他主动站出来说只有他一个抽,结果两个人都被请了家长。
陈立也是个做小本生意的,有生意就赚千把块钱,没生意就打打麻将,到现在也还没成个家,一分钱都存不下来。
王二三感激地看了陈立一眼,手里的钱加上陈立借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把住院押金交了。
“谢了,我先给你打个借条,这个月我多跑几趟,有了就还你。”
“嗨,都是兄弟,甭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