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有厉,利巳(si)。
有大困难,利于终止行动。
巳,是一个生僻字,但并不鲜见,因为它是十二生肖中的蛇。巳字的本义是胎儿,假借义是终止,到现在都已不多用。此处采用的是假借义:终止。
拓跋部的孩子似乎天生就是战士。
拓跋珪十五岁建立北魏,其次子拓跋绍十六岁悍然提刀弑父,其长子拓跋嗣十八岁杀弟自立为帝。
拓跋珪的孙子拓跋焘和先辈一样狠,十四岁被立为皇太子,官拜相国、大将军。这一年,刘宋武帝刘裕驾崩。
第二年,魏明元帝崩,拓跋焘继位为帝,开始领军征伐四方。公元439年,他用了十七年时间收复诸胡,结束北方乱世,开启了与南朝隔长江对峙的北朝。只有降而复叛的柔然人向西远遁至欧洲,成为纵横东欧地区的最强军事力量。他们带到欧洲的木框、皮面马鞍、马镫以及用多层薄铜片护喉等先进军事装备,造就了拜占庭帝国的无敌重骑兵。
公元450年,北魏大帝拓跋焘和刘宋雄主刘义隆打了一场大战。
宋文帝刘义隆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主。他十七岁时被权臣拥立为帝,两年后即诛杀权臣,实现政由己出。
这就是本事。大部分年纪轻轻被拥立登基的皇帝,基本上只有三种结局:做傀儡,禅位,或者死。
刘义隆在位三十年,刘宋国力臻于极盛,史称元嘉之治。然后,雄心勃勃的刘义隆梦想封狼居胥,于公元450年,即元嘉二十七年秋挥兵北伐。
巧的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也正在秣马厉兵,试图饮马长江。北魏五路大军齐头并进南下,长驱直入。兵锋所向,刘宋军队望尘奔溃,被杀掠者不可胜算,投降北魏者不可胜数。
北魏五路大军在同一天,会师于长江岸边,人仰马嘶,旌旗招展,气势如虹。
刘宋败军气为之夺,刘义隆被迫遣使求和。
但士气正盛的北魏军和拓跋焘会答应吗?
拓跋焘遇到了魏武帝曹操相同的难题。北人不习惯南方气候,军中水土不服,大规模爆发疫病。于是,拓跋焘不答应也得答应,如愿饮马长江后撤军北归。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此役过后刘宋国力大损,“自是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矣”。三年后,宋文帝刘义隆被亲儿子弑杀,刘宋后继无人,国运迅速走低。
而就在前一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已被宦官宗爱所杀,但北魏的国运仍然方兴未艾,节节走高。因为继拓跋珪、拓跋焘之后,又有一位英明神武的北魏大帝即将登上历史舞台。
宗爱何许人也?竟然能弑杀正当壮年的拓跋焘!
这个人的籍贯、出身皆不可考,可见其出身并不高贵。他早年获罪而被净身入宫,不料因祸得福,身份地位渐长,到拓跋焘时期,出任中常侍,册封秦郡公。然后,他神奇地陷害死了太子拓跋晃,接着弑杀了太武帝,顺便诛杀东平王拓跋翰,拥立拓跋焘的儿子拓跋余登基为帝。
他之所以屡屡得逞,原因只有一个,拓跋焘对他宠信有加。至于拓跋焘为何对他如此宠信,事不可详知。但历朝历代总有那么几个奸臣得宠,无非不过八个字:曲意逢迎,投其所好。如果再加八个字,就是:颠倒黑白,挑拨是非。
宗爱官拜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中秘书、冯翊郡王,权倾朝野。但他德不配位,坐不稳。
拓跋余同样是个废物,接不住这平白砸到头上的泼天富贵。他登基之后不问政事,只顾大肆挥霍,纵情声色。但这小子并非毫无权欲,他一边贪图享受,一边悄悄针对宗爱谋划夺权行动,结果很快被宗爱派人杀害。
宗爱纯粹是在找死。因为他亲手杀掉的皇帝,才是他真正的靠山。皇帝死后,宗爱发现自己无兵、无权、无党羽,四顾无援,只好打算再找个皇帝。
拓跋焘的孙子、已故太子拓跋晃的长子拓跋濬(440年-465年)被文武百官拥立登基,是为北魏文成帝。而宗爱及其同伙则被加五刑,灭三族。
北魏文成帝不足十三岁即登基,再次打破北魏最年轻皇帝的记录。但他显然做得不错。
当时北魏的形势实在不算好。
太武帝拓跋焘连年出兵开疆拓土,极大掏空了国力,再加上连续两任皇帝被宦官弑杀,北魏朝政已然不稳,各种矛盾浮出水面,比如鲜卑族与汉族的矛盾,比如鲜卑族内部的矛盾。于是江湖之中百姓起义者有之,朝堂之上王公大臣谋反者亦有之。
政局动荡不安,国运危在旦夕,文成帝聪明地停止了南下攻略的征程,开始一心整饬内政。他一边着力平定内乱,改革官制,一边减轻民负,休养生息,同时下令振兴佛教。
公元453年,文成帝开始建造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原名石佛寺,位于原北魏京都平城、今山西大同西郊的武州山南麓。
云冈石窟第一批造像凿山石壁,“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饰奇伟,冠于一世”。堪称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
云冈石窟的开凿历时约一百五十年,历经南北朝、隋、唐等数朝,其中大部分造像在北魏迁都洛阳前完成。现存主要洞窟四十五个,石雕造像五万九千余尊。与我国其他石窟相比,云冈石窟表现出最为浓郁的胡风胡韵,其建筑造型、装饰纹样、像貌特征等均富含印度、中西亚、希腊、罗马等艺术元素,反映出了当时世界文明之间的交流联系。
佛教由汉元帝而进入中国,因南北朝而大兴。佛教文化与儒家文化、道家文化的消涨,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课题,
儒、释、道文化的相互抗衡、相互借鉴、相互融合,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中国文化的主旋律。
比如北魏,从学儒崇佛到拓跋焘兴道灭佛,再到文成帝拓跋濬复兴佛教,佛学已经悄悄改变了它的原本面貌,比如此后大行其道的佛教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