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过去。
    都未见黎雅雅再出现。
    三十息！五十息！一直到百息之时。
    一声剧烈的咳嗽，自尘烟漫漫的巨坑之中响起。
    一道倩影缓缓地向着天空飞去，速度很慢，依稀能够看到，她的身形在尘烟之中，时不时地摇晃着。
    她的速度，甚至还不及刚刚踏上修仙之路不久的人仙。
    黎雅雅捂着自己的心口。
    这一次，即便又毁了两件圣器，也仅仅卸去了六成的力量，余下四成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
    此时她的仪态，已经没有最初的那般圣洁。
    冰蓝色的长裙也已经出现多处破损。
    鲜血，自她的嘴角溢出，自她碎裂的肩头蔓延开。
    可即便已是重伤到了如此地步，她却依旧在向着空中的曹季，缓慢地靠近着。
    很慢很慢！
    “姐姐……”
    黎然几人看到她的模样，刚要有所动作。
    “别过来！”黎雅雅娇斥出声，一对美眸更是瞪向他们。
    虽然他们一直都知道黎雅雅很冷，靠近她，就如同靠近一座冰川，是身体的寒冷。
    众人抱团适应一下就好。
    可现在，他们从黎雅雅的眼中，感觉到直击灵魂深处的冰冷。
    他们从未在黎雅雅眸中看到过这般眼神。
    那是一种敌意！
    是对他们这些族人的敌意，也是对她亲弟弟黎然的敌意。
    如果……他们不管不顾想要靠近的话！
    从那一拳落在黎雅雅身上之后，曹季也再未追击，就静静地站立于半空，等待着黎雅雅的靠近。
    可即便黎雅雅已经停在曹季的面前。
    他也已经无动于衷。
    即便是依旧在受到笛音折磨的飞廉和恶来两父子，也是痛苦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唯有子受，他自曹季离开，就再未睁过眼。
    只是面无表情，安静站在那里。
    他是没有睁眼看到吗？
    并不是！
    从曹季不惜抗命都要挡在他的身前，从他注意到那柄一直潜伏在自己身后的两尺短剑，削落耳畔的发丝，刺入曹季后心之时。
    他便已经知道曹季的结局。
    因为他曾真正的修到圣人之境，并且还是大圆满！
    在场的所有人，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曹季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这就是他能挥出的最后一拳。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是又有谁知，有的男儿不是未到伤心处，只是他们在历经风霜后，承受痛苦的上限变高了。
    他们心中感受到的痛苦其实一样的。
    只是有的人能发泄哭出来，有的人却已经忘了该怎么宣泄。
    忘了落泪。
    “曹季，身为一个心怀强大信念的战士，你值得我黎雅雅敬佩，但你我终究是立场不同，你有你的坚守，我也有我的坚守……”
    曹季的亡命一拳，黎雅雅没躲，她也躲不开。
    狭路相逢勇者胜。
    生死相搏到了如此地步，心若生怯，只会死的更快，所以这一拳……
    她必须接。
    黎雅雅的美眸死死地盯着眼前，双目变得空洞，却依旧未曾闭眼的曹季。
    他依旧立于半空。
    纵使他的生命之焰熄灭，却还有最后的余温，在支撑他的意志，让他没有倒下。
    “曹季，你今日之败，就败在对圣器，对我九黎一族一无所知之上……”
    黎雅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黎雅雅亲自送你上路……”双眸开合间，唯有寒芒闪过。
    一柄金色巨剪，在曹季漆黑的眼珠中倒映而出。
    越来越近。
    “这也是我黎雅雅对你最后的敬意！”
    黎雅雅寒声轻喝道，她手中的金色巨剪也彻底剪下了曹季的头颅。
    可是……
    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金剪确实剪断了曹季的脑袋，可他的脑袋与身体之间却并没有因此而分离。
    曹季的‘脑袋’依旧挂在他的脖颈上。
    黎雅雅的瞳孔骤缩。
    她眼中‘曹季’的身影竟开始慢慢变得透明，虚化，最后消失不见。
    “其疾如风！”
    黎雅雅猛地回首，下方子受所在之处，竟是不知在何时又出现了两道陌生的背影。
    而在她眼前消失的曹季，正挂在一个身披青甲之人的身上。
    刚才的声音亦是由他口中传出。
    而在另一边，一个身披白甲玄色披风的身影，正站在曹瞒身前。
    “镇北王军统领……”黎雅雅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他的名字吐出，“白……明……轩……”
    他肩头的那一对玄鸟印记，实在太耀眼。
    白明轩看向吕不平，轻声说道，“身体透支太厉害，你先睡一会，好好恢复一下吧！”
    不等吕不平开口。
    他随手一挥，一道灵力直接打入吕不平的眉心。
    吕不平双目微微闭合。
    噗通！
    径直摔倒在地上。
    “起！”
    话音落下，他的双手同时抬起，曹瞒和吕不平的身体，同时飘浮于他的身前。
    双掌如刀划破两人手腕。
    他的灵力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曹瞒体内。
    曹瞒的心口处，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翠绿色光芒，一股浓郁磅礴的生机顿时喷涌而出。
    这股强大的生机在源源不断地修复着曹瞒心口的伤势。
    那已经贯穿的心房，正在一点一点愈合着。
    “出！”
    随着他的两指微微抬起，曹瞒的血液也在他的控制下，一点点地流入吕不平的手腕。
    那些在吕不平身体表面干涸的血痂，也随着曹瞒血液的流入，在不断脱落。
    煞白的肌肤，也在一点一点地重新恢复着血色。
    看到两人的身体状况都在好转。
    白明轩这才松了一口气，叹息一声，心道，“还得是骑在阿风的头上快啊，终于是赶上了，谁提的意见来着，回去重赏。”
    他清冷的声音也终是响起。
    “战场便交给你们了。”
    “是！”
    身披青甲之人不是镇北王军中速度最快的风将，还能是谁？
    他将曹季的身体缓缓地放在地上。
    当他抬头再次看向黎雅雅。
    只余一阵清风吹过，他的人依旧站在那里，可黎雅雅身后的七宝妙绫已经开始动了。
    砰！
    黎雅雅的娇躯在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风将一拳之下，如同是一枚炮弹，向着更高的天穹之上疾射而去。
    当她的身体穿过层层云雾。
    一道刺目的光芒，让她的双眸下意识地微微一眯。
    “在蚩黎天里的时候就听师傅说过，神州上的太阳都是从汤谷升起，又从虞渊落下，那里……”
    “就是汤谷吗？”
    黎雅雅死死地抿着唇，看向远处天际的那一缕曙光。
    “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