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不待巫明继续说下去，金光一闪，原本坐于寒床之侧的帝乙直接出现在了巫明的身前，厉声问道，“你们当年不是说都清除干净了吗？”
    巫明看着只在眨眼间就出现在眼前的双脚。
    跪俯的身姿本能地剧烈地抖动一下，连呼吸都出现一瞬的停滞。
    又继续解释出声。
    “当年的忘川已经见效，但是……母子连心。”
    “就算清除了王后的记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出现，以王后的蕙质兰心，即便没有实证，恐怕……也会有所猜疑。”
    巫明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颤抖。
    说到底 ，这件事是由他与贞玄两人亲自操办，如今事情出现纰漏。
    不管说得再多，如何解释。
    他们都难脱干系。
    “只是……只是……只是……只……”
    巫明的声音支支吾吾，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这才将后面的话一口全都说了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王后却一次都未曾提过。”
    这些话。
    在这三年，巫明已经不知在心中演练了多少遍。
    从他找到王后病因的那一刻开始便知晓。
    这一天必将到来！
    只是，为了让这一天来得迟些，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在拖。
    巫明的心中甚至还在幻想着，他能拖到王后魂归于天的那一日。
    即便他最后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他知晓王上与王后之情深。
    “这个方法世人皆可知，唯阿羡不可知。”
    这并非巫明心中所想。
    这……
    是芸汐三年前所言。
    ……
    三年前的汐芸殿。
    芸汐初病不久，身体还不似如今这般孱弱，还能时常走动。
    所以当芸汐以各种正当的由头将她们全都遣出殿外时，也无人生疑。
    她就静静地站在殿门之内，看着最后一名侍女的身影在她的安排下消失在转角之处。
    “出来吧！”
    芸汐柔和的声音落下。
    只有微风轻拂，吹动树叶传来的“沙沙”之声。
    久久没有动静。
    “据本后了解，养居殿内并无精通医理之人。”
    “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悄无声息的在本后的汤药之中动手脚，长达两年之久，必然也是被阿羡允准匿于王宫之内的人。”
    殿内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连风声都已经止住，安静得可怕。
    但芸汐却仿佛肯定还有人存在一般，依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若再不现身，等阿羡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便会亲至，你与本后也将再难有单独相谈的机会。”
    芸汐双眸紧紧闭上。
    就在以为是要放弃之时，她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也终是将一直隐于暗中的巫明给逼了出来。
    “难道要本后亲至无名宫殿与你相谈吗？”
    嗖！
    一道彩光闪烁。
    当芸汐再次睁开那对美眸，一个人已经单膝跪在相隔十尺之远的台阶之下。
    巫明此时的衣着甚是奇异。
    不仅颜色绚烂多彩，令人眼花。
    从头顶发丝间，再到从胸前、后背，乃至手腕和脚踝之处，皆是挂满了银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
    “臣巫明参见王后！”
    芸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了一眼这个打扮得比女子都要花哨浮夸之人。
    “你有什么话想与本后说的吗？”
    “臣……”听到这看似直接却又无比含糊的问题，巫明低垂着的脑袋，眉头轻皱。
    只是犹豫了片刻。
    这才开口答道，“臣不知从何说起，还望王后明示！”
    眼见这个皮球又被踢了回来，芸汐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那无比轻柔，本该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却在当时的巫明的耳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响。
    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既然你不知从何说起，那便由本后来说……”
    “本后这副残躯还能坚持多久？”
    “这……这……这……”巫明心中一滞。
    难道就没有想过身体能够康复痊愈？
    “直说无妨！”芸汐继续说道。
    巫明见状，只得将自己的推断如实答道，“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长则十年，短则五年。”
    听到自己的大限将至，芸汐并没有任何的诧异，仰天而叹，那双绝美的双眸无力地闭合，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我终究还是撑不到受儿及冠的那天吗！”
    巫明沉默了，不知如何接话。
    就在他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他的猜测告知王后之时。
    “下去吧。”
    巫明猛然抬头。
    这才发现，台阶上的倩影已然离去，只剩下一道背影让他注视。
    在他心思百转间，原本犹豫不决的话语也在下意识间脱口而出，“我已经找到了让王后痊愈之法，其实……”
    “住口！”
    芸汐的脚步停下。
    一道狂暴的气浪随着她的呵斥向着巫明席卷而来。
    这一道只有大罗金仙之境的灵力气浪，对已经迈入至境的巫明来说，连春风都算不上。
    但，灵力气浪之中所蕴含的气势。
    那是独属于王后的威压。
    更是在源于心魂之上的压制。
    巫明怔住了。
    原本将要吐出的话也被芸汐喝断。
    芸汐的贤良淑德之美名，世人皆知。
    九州之上的女子，皆视芸汐为荣，将其视为自己所要追崇的楷模。
    也因此。
    人族女子将自身的阴柔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能与男子的阳刚之气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也让百姓之家得以安宁稳定。
    芸汐成为王后的日子里。
    做到了真正的母仪天下！
    也让那个在多年以前，只在修仙界流传的名号被彻底淡忘。
    即便现在有人提起，也不会相信这说的是同一个人。
    “由鲜血灌溉而成的蔷薇。”
    仅凭一人一剑，才入人仙之境，就刚打破常规，直入南荒之中，一直杀到大罗金仙之境，才返回人族之地。
    之后，她更是敢提着一剑，只身闯入王宫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
    那时的她，还不是人族的王后。
    谁又会将贤良淑德四字与此人联想到一起。
    芸汐的脑袋微微一偏。
    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依旧跪在那里的巫明，声音如同自九幽之中传来，冰冷刺骨，“记住，这个方法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更不能让阿羡知道，否则……”
    “谁都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