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还在滔滔不绝。
    聒噪得厉霆川想找根针缝上他的嘴。
    车子还没开到医院。
    厉霆川拿出手机，给沈若言拨了通电话。
    楚云深看他打电话，才终于闭嘴了。
    “喂？”
    对面传来沈若言好听的声音。
    车厢就这么大。
    尽管厉霆川没开免提。
    楚云深也听见了。
    这声音……
    有点耳熟。
    人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递，会和平时不太像，因此若是不太熟，还真的不好分辨。
    厉霆川此时的口吻，甚至算得上温柔：“在做什么？”
    大周六的，沈若言能做什么？在家休息呗，应道：“不工作，我想早点睡，怎么了？是要我现在去……”
    她话没说完。
    他打断她：“想听你说会儿话。”
    楚云深就坐在他身边。
    这家伙虽然平日里二二的，不大着调。但能把整个楚氏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绝不是傻子，智商是够用的。倘若让沈若言说完，楚云深定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他们现在的包养关系。此时此刻，厉霆川动摇了。他想低头了，想主动示好，想戳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
    似乎不太是时候。
    沈若言小脸一红。
    他说想听她说话。
    这话的意思，根本就是：想她了！
    沈若言本就当自己和他在谈恋爱，听到这话，心花怒放，笑了一声：“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厉霆川的瓜可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
    楚云深竖着耳朵，恨不能贴到他身上，毫无边界感。
    厉霆川清了下嗓子：“说……你有没有想我？”
    他第一次与她说这些矫情的话，语气有点别扭。
    楚云深白了他一眼！
    好家伙！
    这是在撒狗粮？
    小七还昏迷不醒，你丫就忙着和姑娘调情？
    可真有你的！
    沈若言直接傻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今晚到底什么意思？
    对面良久的沉默，让厉霆川不知道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前面快到医院了，他结束了对话：“我有点事，回头打给你。”
    “哦。”沈若言还是懵的：“好。”
    电话挂断。
    楚云深眯眼看着厉霆川：“你女朋友？”
    厉霆川挑了下眉，默认了。
    楚云深明显不信，故作高深地摩挲着下巴，像极了漫画里的福尔摩斯：“我觉得不像，哪有情侣像你们这样的？谁家女朋友和男朋友说话的语气会那么客气？还有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莫不是心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在追人家？还是说，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厉霆川不得不承认。
    在有些方面，这家伙的脑子确实格外好使！
    楚云深是天生的浪漫主义者，虽然没谈过恋爱，却有一肚子的恋爱经。
    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心跳加速，气血逆流，让他想要将世间一切美好和浪漫，全都给她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出现了，他一定会是这世上最浪漫的人！一定会和她谈一场最浪漫的恋爱！
    楚云深总是这样说。
    然而命运的齿轮，永远不会按常理出牌。
    让楚云深心跳失律的那个人，大抵是这世上最不懂浪漫的直女。这让自诩全世界最浪漫的楚云深，一腔的矫情无处安放……
    厉霆川的确是心慌，说心虚也勉强算是吧，他没有正面回答楚云深：“她是我的人，我单纯想她了，打个电话有什么不对？”
    楚云深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这人平素很淡漠，能装，装起来让人很难看穿。
    楚云深败下阵来：“得得得，我懒得猜，你快点告诉我，她是谁啊？我认识吗？”
    楚云深爱吃瓜。
    这瓜吃不明白，怕是今晚都得睡不好。
    厉霆川知道他的性格，故意吊他的胃口：“到医院了，赶紧下车，小七搞不好还没醒。”
    “没劲儿透了！”楚云深不爽道：“我就不信，你丫能一直把人藏着！”
    车子停在医院内部停车场。
    墨北潇直接抱起墨北洲往里走。
    乔望舒跟在一侧。
    楚云深和厉霆川下车后，也跟着进去了。
    私人医院。
    原是专门为墨北辰准备的，不需要挂号排队，很方便。
    好一通检查。
    各种折腾。
    墨北洲输上液。
    主治医生对乔望舒和墨北潇说道：“三夫人，四爷，七爷是过度悲伤，精神遭受强烈打击，急火攻心，导致吐血。医学上来讲，本质是机体发生急性应激反应，机体交感神经兴奋，心跳加快，血管收缩，血压上升，从而导致气血逆流。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大家所看到的，吐血……
    “总的来讲，挺严重的。
    “这边建议，等七爷醒了，请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治疗。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排除心中郁结。否则的话，可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例如抑郁，厌食，厌世……都有可能。”
    过度悲伤。
    精神遭受强烈打击。
    抑郁。
    厌食。
    厌世！
    ……
    听到这些话，乔望舒按了按酸痛的太阳穴，想起了前世的事。
    上一世，她对墨北辰身边的人不是很关心。关于墨北洲和安柠这段，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安柠甩了墨北洲，墨北洲把自己半条命折腾没了。这一世，从安柠第一次来墨家，她就小心地规避所有可能惹怒安柠的细节。墨北洲去安家见家长，她和墨北潇给墨北洲出了不少主意，叮嘱了许多。
    墨北洲顺利获得岳父岳母的认可。
    她还以为，上一世分手的事，会发生改变。
    没想到还是……
    上辈子，她只知道墨北洲把自己半条命折腾没了，半死不活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因为抑郁，厌食，厌世。导致他暴瘦，精神萎靡，长期处于悲伤状态。自我否定，隔绝自己，从来没了半条命。
    乔望舒忧心忡忡。
    墨北潇心底压抑至极，双眸爬满红血丝。当年父亲出事，早早撒手人寰。紧接着母亲出事，弟弟性情大变。母亲躺在医院里，睡了这些年还没醒……
    上一辈的争权夺势，让墨家元气大伤。连带他们这一辈，也被殃及，自愿或被动卷入纷争。好不容易一切归于平静，弟弟遇到安柠，一点点变得有人情味。
    所有事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就这样了？
    此时此刻。
    墨北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宿命感。
    难道说，这就是墨家男人注定的命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