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长安
夜幕渐深,星光渐渐明起。
身着一袭紧身黑衣,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身姿矫健,行动如幽灵般无声无息,程柔瑾顺利的进了陆府。
她能感觉到陆府周围隐藏了不少武力者,却没有一人前来阻止她,应是得了主人家的令。
同样是陆家的务惠堂,这次不仅有陆家夫妇,还有荣亲王姜莱以及定北侯府的二公子夏侯锐。
那日胥家的荷花宴总算是安然的结束,程柔瑾多次想与薛氏交谈,但碍于人多眼杂只得放弃。
薛氏指派了一个女婢在她身边,借着女婢的嘴邀约了今晚的会面。
只是没想到她未来的夫君姜莱也在场。
今夜他身穿一件华丽的玄色丝绸长袍,优雅的线条勾勒出修长的身形。玉冠半束着长发,几缕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更显得他高贵而神秘。
五官分明,眼神深邃如海,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散发着冷漠而矜贵的气息。
程柔瑾收回视线,揭开面巾向众人一一行了礼,才道出了今夜的来意。
“昌平公主,向我透露长平公主私下挥霍无度,穷奢极侈远远超出了公主的规制。特别是他的儿子姜双,八、九岁的孩子更是结驷连骑,铺张扬厉。”
程柔瑾还能回想起当日姜芸儿提及此事时捉摸不透的表情:“哎呀,本宫很是羡慕姑姑,衣食无忧,陇西郡的封地也不用去,自有源源不断的银钱送来。
听说陇西郡地杰人灵,铁矿丰富。可惜啊,本宫的封地就差了些意思。”
京都城里只有极少数的人家知晓姜芸儿与姜媚靓在陆家的纠葛,这少数人就包括了程家。
程柔瑾也算是听明白了,脸上还是不显,跟随着姜芸儿带的节奏走。
依声附和:
“是吗?”
“的确”
“真让人羡慕。”
“公主,或许应有其事吧。听我阿弟从松山书院听回来的闲嘴,书院里都在传小世子每餐六种粮食、一百二十种菜馔、八种山珍海味,而且只饮无根水,甚是讲究。”
程柔瑾更是放低声:“还好当年长平公主是怀着孩子来的咱大邺朝,若还在蛮夷之地,她们母子定要受不少苦。
如今小世子养得玄发光润,丰腴如玉一点儿也不像蛮夷人的种。”
姜芸儿的眼里有光影一闪而过,程柔瑾急忙澄清,“公主,民女多言了,还请公主莫怪。”
“妹妹不妨事,都是听来闲话随便聊聊而已,不用在意。”姜芸儿一脸的和气,拉着程柔瑾的手。
“姜芸儿是要让咱们帮她扳倒姜媚靓,查她私卖铁矿?”姜莱看着程柔瑾反问道。
程柔瑾拉回了思绪,“回王爷,昌平公主恐怕正有此意。”
“当日在我陆家发生的种种,大理寺与京兆尹虽说明面在查,实则早就当成死案了。没人会去处理这姑侄俩的家务事。
一旦处理不当,就会性命堪忧,谁也不是傻子!
昌平公主这是想着借我们的手,扳倒长平公主呢。”
陆行知又向程柔瑾投去赞许的目光,“你能很快的反应,借力打力,吊着她去查姜双的身世,脱不了干系,也让她还在局中,很好。”
程柔瑾微微垂下头,脸颊上涌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犹如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陆大人,我与姜媚靓所说也并非杜撰。回京都那日,与我阿娘去松山书院,正好瞧见姜双世子出行,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的确,看不出蛮夷人的半分面貌,眉眼与长平公主有几分的相似,如果硬要坐比较......”
程柔瑾突然止了声,又看向众人,“与我在山外有山大酒店见着的大皇子极为相似。”
陆行知心里一惊,没想到程家女儿这般的敏锐,在姜双的身世上,泱泱也有所疑虑。毕竟从草原到京都,姜媚靓的怀孕达到了无缝衔接,很难不让人猜疑。
当年姜景宸接姜媚靓回京都的往事,很少有人提及。时过境迁,随行的人都没了踪迹,无从查起。
现在连程柔瑾也有此猜测,确实应该再好好探究一番。
若姜双真是姜景宸的儿子?!那年的姜景宸才多少岁啊?
陆行知望向皇宫的方向:皇上啊,皇上,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夏侯锐全程闭了麦,没有他插话的份,信息量大到他都快窒息了,深抽两口气。“世伯,铁矿之事,我命人去查吧。”
陆行知点点头,正好在西北,亲家出面应是要好查一些。
程柔瑾隐藏在姜莱的马车里,随着姜莱一道出了陆府。
姜莱总算是认识了他即将过门的妻子,程柔瑾是个好姑娘,兰质蕙心,七窍玲珑。只是他们身份尴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离程府还有一个街角,在暗角拐弯的地方,程柔瑾悄然下了马车。
再不从马车里下来,她就要烧起来了。
黑暗中,目送着姜莱的马车渐行渐远。
程柔瑾脸红心跳,嘴角的弧度压不下来,眼里的幸福星光直达心底,姜莱这样的男子做夫君倒也不耐。
长安,胥府
与程柔瑾恰恰相反,此时的姜芸儿咒骂夫君胥墨白,废物!狗东西,有事要找他商量的时候总找不见人。
因着有金印山围场之事,姜芸儿不敢直接对上姜媚靓。只能借助旁人之手将姜媚靓置于死地,自己最好片叶不沾。
程柔瑾的话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里盘旋,如若姜媚靓的儿子不是蛮族的后代,时间节点刚刚好的只有大哥姜景宸了。
上一世大哥被父皇圈禁,是因为这事儿吗?当年的大哥才多大啊?!还那么小,有可能吗?!
上一世姑姑与小侄子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难道是因为这事?!
那上一世的胥墨白又是从何得知,使什么手段才将二人的荒唐之事公诸于众?!
那这一世,提前让他知晓这个秘密,他提前布局,太子姜颂顺利登基,胥家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他会如约放了她,并给她解药吗?!
胥墨白志在天下,志在权力,也许还有陆也溪。
其实,如今就这样当个安稳一世的公主也不错。即使和离了,只要胥墨白允许她有一处体面的容身之所,锦衣玉食,随时都有长相英俊,面目清秀,一柱擎天,坚持不泄的年轻男子侍奉左右,他爱咋咋地吧。
洛阳,某客栈。
那辆熟悉的马车里探出个毛柔柔的小脑袋,笑意直达眼底,明眸皓齿,街边的路人纷纷投去了注目。
二楼的胥墨白尽收眼底,她的溪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