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良久，直到夜慕月神色渐缓，似是不再纠结抵抗，她缓缓放下支着脑袋的手，轻声问道。
    “z国裘家，你知道吗？”
    莫启深蹙眉表示不知，神情认真专注地听着夜慕月接下来的话。
    “裘家，z国曾经最为神秘强大的世家，二十多年前不知为何突然分崩离析，他的势力在顷刻间就被其他世家吞并，其中以夜家为最，那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裘家的消息。”
    夜慕月停顿了下，眸色有些加深。
    “最近我发现了他们在华国的踪迹，我想知道他们回来的目的，以及可能对夜家产生的威胁。”
    莫启深听着夜慕月的话，脸色也是逐渐沉了下来，皱眉回想了片刻，沉声问道。
    “之前衣隐召开的那场记者招待会，那个后台的老者就是裘家的人？”
    夜慕月微眯起眼，眉心跟着轻蹙了下：“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夜家上一辈的人呢？他们当初应该都参与过分食裘家吧，或许他们能给你些线索。”
    “我妈咪应该知道，但我联系不上她，至于夜家的其他人。”夜慕月轻摇了下头，眼中闪过厉色：“我不相信他们的话。”
    莫启深沉眸，认真看向她，似承诺般郑重开口：“我帮你一起查。”
    “好。”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夜色最浓时。
    两人已经转移了话题，不知又再聊些什么，只是时而的轻笑让他们之间的氛围越来越轻松温馨，那之前隐隐的低沉之气，已然被完全取代。
    只是可惜，这样的温馨柔和画面，并没有感染到慈爱医院的vip病房内。
    方晴从得到一连串消息后，紧皱着的眉头就再也没松开过，手指重复着拨打电话的动作，她明白这个时间点找人，是一种骚扰他人的行为，但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电话那端的人却好像根本不想理睬她，只是让方晴持续听着单调刺耳的嘟嘟声。
    这是方晴打的第十个电话了，但还是无人接听。
    捏着电话的指尖已经泛白，连带着她的唇色也失了色彩，如果现在凑近她，还能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像是在鼓励安抚自己，但更多的是在祈求对方可以给她一点希望。
    眼底希冀的光逐渐暗淡，方晴的头也垂得越来越低，在即将消失殆尽时，突然迸发出了仅剩的光。
    电话，通了！
    因为陡然接通的电话，令方晴已经有些麻木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立马触电般地反应了过来，又因为急切和过度慌乱，让她的声音都发着颤。
    “喂，特鲁先生。”
    几秒的沉默后，纹身男的声音出现了：“方总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我以为你会明白我不接你电话的意思。”
    蓦地紧抿双唇，方晴自然明白，但即使明白又如何，这个电话她一定要打，兆尹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特鲁先生，帝倬出手了，以莫启深的强硬手段，方氏撑不了多久的。”
    “哦，是吗？就算是这样，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纹身男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对于此刻急需安抚的方晴来说，无疑是伤口撒盐。
    “特鲁先生，我们当时说好的，方氏为兆尹打头阵，如果出了什么事，兆尹都会托着方氏，不会让方氏出任何问题的。”
    方晴努力拿出平时在商场上与对手谈判时的沉着，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她试图提醒纹身男曾经给出的承诺，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
    纹身男在电话那头冷声笑了下，也不回避，大方地承认。
    “是的，我当时的确是这么说过，但是方总，你有为兆尹做了什么吗？”
    一句平淡的质疑让方晴瞬间无言以对，当然，纹身男也不是真的想听她的回答，没有任何停顿，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回忆了下，好像没有吧。我承诺的托底是建立在方氏为兆尹做事的基础上，可什么正式的行动都还没开始，方氏就迎来了危机，我倒是想反问方总一句，你是做了什么蠢事，让莫启深一夜之间就要整垮你们方氏，全然不留一点情面。”
    始终冷漠的语气终于刺激得方晴激动起来，声音也跟着陡然拔高。
    “特鲁先生你是想撇清关系吗？方氏的确明面上还没做过什么，但我弟弟为了帮兆尹得到陈局的支持，亲自去设计陈展明，这件事难道不是你的人授意的吗？”
    方晴现在回想起来才惊觉，如今方野躺在医院，可能并不单单只是在宴会厅门口的那件小事，更多的，应该就是因为他之前设计了陈展明。
    莫启深身边那个夜小姐，在当初不是还为陈展明出过头吗？那射击场上的一幕她至今记得。
    而今晚针对方野的动作，是利用网络舆论让当事人百口莫辩，这不就是早前方野对陈展明用的招吗？！
    在方才一直打不通电话的时间里，她就在细想，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所以方晴现在一定要抓住兆尹，就算是死缠也要缠住了。
    “呵，方总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过，想和兆尹合作，就要拿出绝对的实力来，你弟弟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还把自己给暴露了，我要怎么相信方氏在明面上，会有能力可以帮助兆尹。”
    “可是... ”
    “就在今晚，陈局已经亲自找上了莫启深，这动作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没有给方晴辩解的机会，纹身男直接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声音也多了些冷硬。
    “我现在已经很清楚方总你的能力了，我想方氏并不适合和兆尹合作，希望之后不会再接到你的电话。”
    咔，干脆利落的挂断声，像一把剪刀，直接剪断了方晴脑中的神经。
    空洞的双眼愣愣地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不愿相信和只能接受的两股情绪在她的心中交织，让方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寂。
    方野一直紧张地关注着方晴，她通话时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掌，掌控着他心脏的跳动。
    而方晴此刻的神情，直接让方野内心不好的预感瞬间飙升至顶点，他急切地想要听到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消息，但话到嘴边，却最终化为怯生生地一声轻唤。
    “姐。”
    方晴身子抖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声呼唤突然喊醒，她木讷地缓缓转过身，无神的双眼面对方野害怕又期待的眼神。
    半晌，方晴喃喃开口，一字又一字敲打在方野的心上。
    “方野，方氏...完了。”
    就像是为了拱托此时两人的心境，整座医院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方晴的脸上，落在方野的视线里...
    天还会亮的吧，但光再也不会照向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