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楼下传来玻璃杯被摔碎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男人怒吼道:“滚开!你以为你是谁?当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你永远都不可能是她!”
紧接着就是大门被摔上的声音,院子里传来引擎声,一辆卡宴随之离开。
黎青被吵醒,她伸个懒腰,坐起身,手触碰到柔软的毛毯,她身上穿着真丝睡衣,手上戴着翡翠镯子,手指上戴着大金戒指。
黎青还有些弄不清状况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是非富即贵。
从末日到这里,黎青有种来到天堂的错觉。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绒毯上,细腻的绒毛柔软得像是轻飘的云朵,不是末日的那种飞沙走石。
黎青踩在毛毯上走了几下,才缓过神来。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子里响起。
“宿主,世界剧情已发放,注意查收。”
黎青站在落地窗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吞吞地抿一口,才开始看剧情。
这是一本白月光替身文学,女主就是白月光替身,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
男主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高中时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却没想到高中毕业白月光毫无征兆的出国,留下男主一个人深夜买醉,差点丢了半条命。
这个时候,男主的兄弟们看不下去了,带男主去了一家酒吧,本来是想消遣,却没想到在酒吧遇到了打工被醉酒男纠缠的女主。
男主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女主,女主有一双和白月光极为相似的眼睛。
他出手救下了女主,给女主一笔钱,让女主留在他身边,做他的白月光替身。
而女主呢,女主其实和男主是同一所高中的,她比白月光更早喜欢上男主,默默地暗恋他,把他当做自己努力的对象。
此刻暗恋对象让她留在他身边,还给了她一大笔她正需要的钱,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女主被虐身虐心的时刻。
她成了男主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男主看不起她,觉得是她卖身求荣的拜金女,言语上侮辱她,对待她极为苛刻。
男主要求女主蒙着下半张脸,用那双眼睛和他对视,聆听他的爱意。
而男主有的时候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又情不自禁的心动,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就会折磨女主,认为她在恬不知耻的勾引自己。
黎青:“……”
爸了个蛋,从哪个精神病医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男主折磨女主,女主就会自怨自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她爱男主,那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
她一边被虐得死去活来,又不舍得离开男主。
她想,万一呢,万一有一天这人眼里有她呢?
被言语侮辱后,她还会自我洗脑,她只是为了他的钱,她不爱他了……
第二天,女主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乖乖做男主手心里的金丝雀。
直到,白月光回国的那晚,女主偷听到男主和狐朋狗友聊天。
朋友:“怎么,景城,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你屋里的那只小金丝雀了吧?”
陆景城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她也配?”
门被人推开,女主就这样和男主对视,她苍白着一张小脸,抹着泪落荒而逃。
朋友推了推男主:“你还不快去追,小金丝雀生气了。”
陆景城扯了扯领带,无动于衷:“追什么?等着吧,两天内,她自己就会乖乖回来,离开我她都不是。”
两天后,女主没有回来,男主终于慌了。
白月光的回国,也让男主心神不宁。
他终于知道自己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女主。
从而,开始他的追妻之路。
最后男主也是被无关痛痒的虐了虐,女主被感动得回心转意,这本小说,也是毫无疑问的he了。
黎青:“……”
她刚刚还悠闲的喝着茶,现在手中的茶杯差点被她捏碎。
这什么勾八剧情,写出来是专门恶心人的吧?
系统精准吐槽:“但是这文在市面上很受欢迎呢,不虐女主倒是没什么人看。”
黎青:很好,拳头更硬了。
“现在剧情进行到,喝醉酒的男主回到家,看见为了等他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女主,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女主轻声叫他名字,他回神后恼羞成怒地掐着女主的脖子,把女主摔在地上,怒骂她痴心妄想,随后摔门离开。”
系统道:“宿主,加油哦。”
它又美美的跑去追剧了,最近出了不少虐男剧,它还挺喜欢的,看得直跺脚。
黎青:“……加入我的片单,做完任务我要一部不落全看。”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披上一件外套,才施施然地走出房间。
保姆大晚上被惊醒,正在打扫客厅里的玻璃渣,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恭恭敬敬道:“夫人,是不是吵醒您了。”
女主林听晚,正失神地跪坐在地上,眼泪糊在脸上,初秋的天,她只穿了一件薄衣,冷得她直打颤。
她就是这样躺在沙发上,蜷缩了半宿等陆景城,也就是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陆景城有片刻心软。
黎青只想翻个白眼,这个鬼样,除了虐自己就是虐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听见保姆的声音,林听晚被惊醒一般,扭过头看向黎青。
她像只惊弓之鸟,慌乱的抹抹脸,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颤颤巍巍道:“对不起夫人,是我不好,我吵醒您了。”
瞧瞧,这样子跟家里的佣人一样,甚至比家里佣人还不如。
黎青趴在金漆扶手上,语气淡淡:“林听晚,你脑子有病吗?”
林听晚一懵,她咬着嘴唇,蹙着眉哽咽:“夫人,我我没有。”
“没病?”黎青冷嗤一声:“我看你病得不轻。”
林听晚像个受气包小媳妇一样,眼里淌着泪,她脖子上还有淤青,陆景城掐得很重。
“夫人,对不起。”林听晚只以为黎青是来找茬的,她做错了事,惹怒了景城,夫人看不惯她很正常。
她翻来覆去只知道道歉,黎青站在这里不到半分钟,都听腻了。
“那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我,我不应该半夜闹出动静,把夫人您吵醒。”她在反思,认真地谴责自己:“我不应该把陆少爷气走,不应该没做好自己的本分。”
见她真的在反省,黎青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
她抬手打住:“这动静是你闹出来的吗?”
林见晚顿住,她犹豫的点头:“是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所以你是觉得你活该被掐?活该被骂?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替身本分没有做好?”
林见晚又被问住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活该被掐活该被骂,不然她也不会觉得委屈。
至于替身本分……
想到替身这个字眼,林见晚就心尖一疼,像是被针扎一样。
是啊,她只是个替身,她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呢。
她爱陆景城,可陆景城不爱她。
林见晚抱着一点希望,万一呢,万一陆景城有一天累了回头看见她,是不是就会对她有那么一点喜欢呢。
黎青一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自我感动了。
她揉揉眉心:“你既然自己都知道自己没错,你又道什么歉呢?”
林见晚一愣,她张张嘴巴,有些突兀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的道歉了。
她低着头,搅动着手指,自卑又卑微道:“对不起……”
黎青:“……”
天杀的,谁把女主pua成这样,她要被气吐血了。
“你现在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黎青语气幽幽:“林见晚,这一切都是你自讨苦吃,陆景城跟你签了合同,合同里可没包括他给你钱,你任他打骂的条款,你完全有理由拒绝反抗,可你没有。”
林见晚愣了愣,脸上火辣辣的,有种被人扇了一耳光的错觉。
她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可又说不出口。
陆景城是雇主,是她走投无路时遇到的恩人,她怎么能反抗呢?
说道理是说不通的,黎青有些无言以对的扶额,她觉得这个剧本的女主有点受虐体质,如果对她好言相劝,那可能还不行,得骂她,得逼她,她才会把话听见耳朵里。
“林见晚,在这个家我是主人,你得听我的。”
林见晚连忙点头:“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您请说。”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林见晚和陆景城,在两个月前领证了。
因为白月光两个月前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则恋爱日记,谈了一个外国男友。
陆景城气急败坏,不甘示弱地抓着林见晚去领证了。
白月光谈恋爱,那他就直接领证。
他把结婚证发到社交平台,一时轰动交际圈,他想让白月光后悔。
陆景城没有如愿,等他平心静气后,又为自己的冲动后悔,骂林见晚趁人之危,不择手段。
黎青牙疼的咬着后槽牙。
林见晚结婚后,就被安排住进了陆家,上要伺候婆婆,下要伺候丈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原主这个恶婆婆自然是看不惯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媳,对她百般刁难苛责,当佣人一样使唤。
林见晚没有丝毫抱怨,任劳任怨地任人差遣。
黎青对上她的目光,揉揉眉心:“你不冷吗?”
林见晚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黎青会突然这么问,她咬着牙,轻颤着摇头:“不,不冷。”
冻得脸都白了,还不冷。
黎青道:“我现在要求你去把衣服穿好,可别冻感冒了,让空气里都漂浮着病菌,要是传染给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见晚一听,立马点头:“是,夫人,我现在就去穿衣服。”
黎青嗯了一声,叫住保姆:“李嫂,给她拿瓶药膏。”
李嫂恭恭敬敬地去拿药膏。
林见晚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摆手:“夫人,不用的,一会儿就好了,太破费了。”
黎青打个哈欠:“我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林见晚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也不敢再拒绝了,她捧着李嫂拿来的药膏,小心翼翼地觑一眼黎青:“夫人,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黎青道:“你去洗个澡,擦好药膏,要是明天我看见你脖子上还有印子,我可就要生气了。”
夫人容颜未老,雍容华贵,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低着头,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林见晚神色一凛,恭恭敬敬道:“我知道了。”
黎青啧了一声,这才乖嘛。
果然,对待这个世界的女主不能来软的,得来硬的。
她就喜欢被人逼迫做事,给她讲道理,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
林见晚怕夫人生气,景城说他工作繁忙,让她帮忙照顾家里,照顾夫人,这是对她的信任,她不能辜负了景城的信任。
林见晚抱着这样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洗澡,换上睡衣,照着镜子给自己擦药。
她住在保姆房的隔壁,一间小小的房间,房间里放着她为数不多的衣服。
即便她和陆景城结婚了,陆景城也不许她踏入他的卧室,留给她一间保姆房给她住,在陆景城眼里她也应该感恩戴德了。
林见晚擦着脖子上的印子,手都在抖,眼里蓄着泪水。
她慌乱地把泪水抹掉,关上灯,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着,闷着哭。
夫人说得对,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她控制不住,她爱陆景城,她没办法不爱他。
这个人,她爱了整整十年。
高一那年,她被收保护费的高年级学生堵在墙角,她走投无路时,是陆景城从天而降,把带着淡淡薄荷香的校服扔在她身上,将她从围堵中拉拽了出来。
那天后,林见晚留意到学校荣誉栏上的名字,才知道他叫陆景城。
她偷偷地站在树荫下,一手拿着书,掩耳盗铃地看着陆景城的身影在篮球场飞奔,意气风发。
她拼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追逐他的步伐,她想让自己变得再优秀一点,能与他并肩。
可还不等她告诉陆景城她的名字,陆景城谈恋爱的消息就传来。
从此,她的爱意再也无法见到日光,她像只卑微的老鼠,仰望着,爱慕着阳光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