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刘病除特意叮嘱众人,不能给杨城任何食物,甚至喝水都要经过他的批准。
炼药堂的一些家丁纷纷猜测杨城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被刘大夫这般处罚。
如此生活又持续了数日,杨城每日都感觉肚子有些微微发胀,丝毫感觉不到饿。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杨城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在第四天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感觉浑身无力,但仍感觉肚子有点胀,毫无食欲。
第七天的时候,杨城已经虚弱了下来,走路的时候都会感到有些恍惚。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次的药还是残次品。”
杨城心里不停的叫苦,紧接着又有一个让他更绝望的消息传来:刘病除也未找到,让杨城恢复的方法......
很快,杨城病倒了,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每日全靠晓娥喂一点水和一点稀饭度日。
期间刘病除开过几次药,但是他无法下咽,每次都是喝下去两口,便开始呕吐。
好在晓娥比较有耐心,即便是杨城吐的满地都是污秽,一直任劳任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杨城。
又过了半个月后,杨城才有些好转,他每日晚上强逼着自己下床走动,累了就歇一下,直到累的浑身无力,再借着口干舌燥的劲,多喝两口粥。
慢慢的,杨城体力得到了恢复,又调养的半个多月他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行动了。
不过他白天的时候仍装作病情未见任何改善一般,刘病除过来把脉的次数也少了,听说他已经开始吩咐家丁,重新筛选试药童子了......
对于杨城的这一做法,晓娥心里明白,杨城这是准备逃离炼药堂了!
......
陈州城外,金河
一艘渔船正在慢悠悠的向岸边飘来,船舱中放着几条刚打上来的鱼,船头坐着一名青年男子,嘴上一撮小胡子,显得有些滑稽,正是金玉质。
不知金玉质是不是因为今天收获太少,心情有些郁闷,撑船的时候都有气无力一般,最后干脆蹲在船头,任它随波逐流。
“老六,你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
岸边一名体型偏胖的汉子,见渔船回来急忙上前迎接。
“四哥,我今天打了几条鱼,一会你送到大哥那里吧。”
金玉质说完,便跳下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艾益生愣在原地,独自叹气摇头。
远处齐大寿和尤用看到金玉质这般模样,对视了一眼,纷纷跟着叹气摇头。
这金河六鬼之所以变成这般模样,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当时他们将杨城送到刘病除那里做试药童子,回来后的前几天,倒一切相安无事,甚至感觉身上毒已解,心情更为畅快。
然而一个月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金玉质从炼药堂的家丁那里听到,杨城因为试药被折磨的凄惨无比。
家丁的描述仿佛让金玉质看到杨城试药的后惨状,顿时感觉心脏一紧,隐隐觉得他们当初的做法太不厚道。
为了自己能够苟活,欺骗一个少年去做试药童子,而且这个少年还是和自己拜过把子
虽然他们当时与杨城结拜,也是出于私心,但总归是一起磕头发过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现在他们为了拿解药,将杨城推入深渊,内心深处着实有些不安。
经过几天的内心煎熬,金玉质下定决心找到齐大寿,表示自己愿意去炼药堂,将杨城换回来。
刚开始,齐大寿和尤用等人,以为老六身体不舒服,脑子坏了,一番开导后,几人惭愧的发现。
金玉质说的有道理!
他们金河六鬼,妄称金河六贤为了自己能够拿到解药,帮着炼药堂坑害了数位少年,最后一位还是和自己结拜的老七......
想到这里,齐大寿也感到这种做法,微微有些不妥......
“大哥,老六说得对!”
老三高其中平日里沉默寡言,这次也主动站出来跟金玉质在同一战线上,甚至也表示愿意用自己去换杨城回来。
齐大寿心里犯了难,他也知道当初这么做,实在对不起杨城,但是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和其他五位兄弟,全都要毒发身亡。
而且自己死不足惜,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但是他的兄弟们还有家人在世。
最终作为大哥,他没有答应高其中和金玉质的请求,从那以后金河六鬼之间开始出现了一些隔阂。
少了很多往日的无话不谈,大家也都慢慢的变得沉默,一直持续到现在。
“大哥,我们在这样下去,金河六鬼恐怕以后要散伙了。”
尤用将自己的担忧向齐大寿讲了出来。
齐大寿沉默不语,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他在等一个机会。
忽然,一只信鸽飞来,落在了齐大寿的肩膀上,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纸条。
齐大寿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一些,急忙将纸条取下,打开一看,咧嘴笑了。
“老二,把他们都叫过来,带上家伙,我有事要宣布。”
尤用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已然猜到要有大事发生,急忙跑出去将其他四人喊了进来。
“怎么了大哥,这么急匆匆的喊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是啊大哥,突然聚到一起是发生什么了?”
......
金玉质等人对齐大寿这番举动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齐大寿见众人进屋,转身将房门关闭,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道:“我知道众位兄弟,对于我将老七送到炼药堂老怪物那里,心有成见。”
“大哥言重了,我不是怪你,只是恨自己实力不够。”
金玉质脸上微红,低着头,急忙开口说道。
“六弟,稍安勿躁,其实我作为大哥何尝不想救老七出来,奈何之前实力不够,硬拼的话我们一死了之倒没什么,诸位的家人可怎么办?”
齐大寿沉着脸,扫视了一圈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众人纷纷低头不语。
“但我们毕竟是结义的兄弟,为兄不是不讲义气之人,现在我已接到陈州城钟铺头的飞鸽传书,他们已拿到刘病除草菅人命的证据。”
齐大寿说到这里,原本低着头的金玉质等人,纷纷抬头看向他,似乎在猜测是不是要请钟铺头救老七?
“我已经和钟铺头约定,今晚时分,我们带路将老七救回,钟铺头抓捕刘老怪。”
“真的吗?大哥!”
“啊?大哥,小弟鼠目寸光之前不该怀疑你的人品。”
“我该打,我该打,请大哥责罚。”
“我错了。”
......
变化来的太快,让众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后你一言我一语,金玉质和艾益生还在责任自己,高其中直接简单粗暴的认错,
这样一来,金河六鬼的心结,在这一刻总算瓦解了。
随后齐大寿让金玉质找了架马车,带着众人返回陈州城,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了钟铺头。
钟铺头一身长袍并未携带兵器,脸上一缕长髯,显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男子,似乎是他的跟班,再无其他人跟来。
钟铺头见金河六鬼前来,吩咐了一声身边的年轻人到街口把风,便示意金河六鬼进屋说话。
“好了,这次我们合作,钟某就开门见山,齐大寿给我做污点证人,抓捕刘病除,你们找你们的老七,到时候我升官发财,你们兄弟团聚,可有异议?”
钟铺头扫了一眼金河六鬼,沉声说道。
“什么?污点证人?大哥!你之前没说过这个。”
尤用听出来齐大寿准备牺牲自己换取杨城的自由,眼睛睁得溜圆,急忙询问。
其他人心中大骇,他们知道齐大寿这么做,很容易给自己引来牢狱之灾。
而且这个钟铺头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话哪能全信。
“哎呀,不用担心了,钟铺头说过,有他老人家到时候给我求情,我过去也就走个过场不会有事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老七救出来。”
齐大寿对于污点证人显得不是很在意,大手一挥,顺便转移了话题,聊起了晚上营救杨城的计划。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商定完具体行动后,齐大寿顺便将回春堂的地图画了一份给众人。
一切商议妥当后,钟铺头率先离开,回衙门带人,房间里只剩下金河六鬼。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拿我们兄弟当外人。”
金玉质年龄最小,最先沉不住气,见钟铺头离开房间,急忙站起来质问齐大寿。
齐大寿叹了口气,将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原来他在将杨城送到回春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行动。
通过定期给钟铺头送些银子,渐渐和他熟络了起来,原本他想以此请钟铺头出手直接救杨城出来。
但钟铺头实在老奸巨猾,发现回春堂是块肥肉,想从里面得到更多东西,便要求齐大寿做污点证人,将回春堂草菅人命的事抖出来。
齐大寿无奈,为了救回杨城,只好点头答应。
“到时候钟铺头即便拿不下回春堂也能从里面狠狠的敲一笔。”
尤用沉吟片刻,愤恨的说道。
“哎,这群衙门里的人吃人不吐骨头,想让他们做好事,比登天还难。”
齐大寿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众位兄弟,晚上不管谁接到老七,带着他立刻离开陈州城,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们一个月后在金河碰面。”
“怎么?大哥不打算带着老七一起做证人吗?”
金玉质开口问道。
“我信不过钟铺头,最怕的就是,他到时候将我们兄弟七人全被当成刘老怪的帮凶,然后他一人升官发财.”
齐大寿脸色沉重,望了一眼众位兄弟。
“大哥考虑的极是,如果真是那样,钟铺头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尤用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那......大哥你到时候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我要待在钟铺头身边,以免引起他的怀疑,你们几人接到老七,就只管往外跑,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
齐大寿凄然一笑,随后脸色凝重的叮嘱众人。
“大哥......”
“好了,就这么定了,这是我们这次救回老七的唯一机会了,其他的日后再说,如果......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由老二做你们的大哥。”
齐大寿挥了挥手,起身看向窗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