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秀乘坐于灵兽之上,展翅飞行,她手中有一个极为精巧的探测仪,灵气探入其中,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川样貌尽显心底,可不知何故,一路上她根据气息探查到那人来此,可到了青山宗地界后,那人的气息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个探测装置中有她父亲的手笔,虽说这片星球是苏家的六十四卦星之一,可此星早已没有苏家修士镇压,这样也就不可能有修为超过她父亲的存在,那么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那男子藏起来,她不免得有些头大。
来之前她父亲交代再三:一定一定不要让那男子脱困,一定要让他沉睡,三十年内绝对不能让他意识恢复。
虽不知为何,可这是父亲第一次与她如此严肃的讲话,她也自知事情的关紧,可眼下这个情况,有不知名的大能出手,她似乎毫无办法了。
周家有大大小小数十脉分支,她周秀秀那一脉本为主脉,但她这一脉的仙人选择归墟,周玄清成仙后就接替了新的家主,对她这一脉百般打压,其父是老仙人的第六子,修为近仙。
可单独是一个近仙的话并不能在太古周家中翻起什么大浪,因此面对着主脉的打压,他们也只能默默忍受。
所谓修仙者,本质上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天下大道万千,道道不同,纷争来临时,首要看的,还是此人的修为和力量。
未成仙前,依道来争,成仙后,驭道而行。
周秀秀时常恍惚,修道修道,道是个什么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她曾无数次梦到自己还在青山宗,睁眼后便有阵阵霞光透过苍翠的大树映入眼帘,自己盘坐于大青石之上修行,耳边时常传来师兄师姐们的欢声笑语。
这是个大争之世,每个人都在为了提升修为而拼命努力,她却只想裹足不前,全无斗志。
可是她有着特殊的命运,也注定了她躲不过,没法躲。
有关秀秀的故事还长,我们以后再续,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放到皇城中。
张景回到林金身边,此时,林金的身边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由周南天侯暂时全权代理林金处理所有事物。
至于他自己,则是趁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好好陪陪小樱。
在自家院内,林金收集了这座星球上所有的珍稀植物,给他们建了一个大大的宅子,号曰:珍宅。
自建好后,他便整日泡在这里。
恐怕也只有张景才能找到他在哪里了,二人有着生命之约的因果,只要相距不是太远,张景就能感受得到。
轻轻推开大门,一株小草似有灵性般来到他的脚底,张景蹲下,轻轻摸了摸这株小草,万物有灵,自他修炼始,就与这些植物有着天然的亲近。
小草原地打转,用自己不多的绿色微微颤动,似是对张景的回应。
“呦,大忙人来了。”林金打趣道。他慢悠悠的走来,嘴上叼着一株草,穿着一身睡袍,眉目间尽是慵懒之意,全无大战之前的紧张感。
张景问道:“你可知,刘镇去哪儿了?”
林金随手捡起两片竹叶,放在脚底,又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后才答道:“不知,全无气息。”
“你那日为何会与刘镇齐攻王白宗?”虽然感觉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张景还是问了出来。
林金似看出了林金的顾虑,劝道:“大师,我们现在说话,都需要避讳这么深了吗,你对我恩情甚重,甚至帮我寻回小樱,我,真的很感谢你!”
张景苦笑道:“若是我依仗着这些恩情作威作福,你会不会反手就砍了我。”
林金哈哈大笑,把双手搭到张景肩膀上,对着他耳边轻轻道:“大师,怎么会呢?”
张景把林金推开,想了很久,还是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捧红线,一把没有实型的剪刀。
不只是张景在等着林金的回答,林金也在等着张景与自己坦白。
林金高声道:“一株小草,遇水则长,若生于高山之巅,必昂首向上,无人可挡。若生于河水之旁,必繁闹茂盛,一株枯草,恰逢甘霖,得以重生,岂不感激涕零。”
“可,枯草虽想报答,可根基尚浅,无法决定。草可依仗天地之变化而生长,或生或死,或死或生,而人,不如草,绝大多事无法选择,只能,逆来顺受。”
张景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把门重重的关上后,大声回道:“我,听不懂。”
走到街上时的张景有些惘然,他竟没发觉,林金早已变了,还是说,他从最初就没真正看懂过这个人。
林金那一段隐喻只是想告诉张景:“未来事物如何发展,变化,已经不再是他所能决定,他能做的,就是当一个摆在众人面前的枯草。”
而把全权交给周南天侯,其实也是给张景摆明了态度,与他无关的态度。
正因如此,才让张景更为失望,张景想听到的不是这种推脱,而是林金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告诉张景:自己有这个野心,自己有这个打算,可他没有。
小樱抱着林金,一脸担忧的问道:“我们这样对大师,是不是太伤他了?”林金深吸一口气,带有一丝愧意道:“我会有一天,报答他的恩情,终会有一天的。”
那天与刘镇联手,其实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情,不过商量的并非是他们二人,而是皇帝与林元初。
若是王家没有拿出那座大陆,那么挑战影响的规则也不会被更改,刘镇与林金自可以携手对敌,若格杀王白宗,皇帝承诺,将会帮助他们顺利接受王家的全部势力。
可天有不测,王家拿出那一物,居然可以修改了天地规则,林金只能被迫退出,后去追击,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他还是尽全力,斩掉王白宗一臂,但他在走之前,并没有带走那个短臂,而是将他留了下来。
而这一举动,也彻底让他诞生了野心,皇帝的手段固然可怖,但他已经隐约看到极限在何处,若是联手可以斩杀了皇帝,那么对于两家的好处都是巨大的。
王白宗的野心固然巨大,但林金的也不可小觑,真不愧是林家新一代的枭雄家主。
在王无极王无双二兄弟与周南天侯的会面之后,两家暂时摒弃仇恨,一致对外,皇帝最担忧的事情终究是成为了现实。
王白宗的强势,皇帝的衰微与疲惫,林金本身的计谋与强大,这三者,缺一不可。
说实话,就连王白宗刚刚看到林金送来的传信时都有些惊讶,不禁感叹,林金实在是把王白宗的心理拿捏得很死。
他在追击时候斩掉王白宗一臂,是在告诉王白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后来把短臂留下是不想结成死仇,后派使者传信是想共同达到目的,归来后急流勇退,把权利暂时交给周南天侯,一是为了试探,二是暂时隐藏自己的想法,同时逐渐渗透看下面的反应。
这一切他大多并未出面,但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对外他恐吓八宗,对内压制诸多勋贵,目前对于林金而言,已无变数。
这因果线呐,平就是高高在上挂灵台,被取下时却是卑卑贱贱如尘埃。张景看着自己掌中两把因果线,一个是林金的,一个是王白宗的。
关于是否和林金合作这件事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算了,只因一种感觉,他内心对于争斗有着发自肺腑的厌恶,但他不得不沉入其中,与各方斡旋,归根到底就一句话——林金已非昔日之林金,张景却还是往日之张景。
抛掉幻想,张景毅然决然的切断了那两段因果,自此两方,不正不欠,再无关联,如陌生人那般。
本是陌生客,
奈何因果牵。
多留不是缘,
久断必有怨。
林金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条断裂的因果线,那些两人以前度过的记忆虽犹在眼前,但却不似当年。
张景无处可去,偌大一处皇城,竟无他的容身之处,不知何时,皇帝悄然来到他的身后,道:“谈判失败了?”
张景自嘲道:“哪有什么谈判,那是人家早已决定好之事。”
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若你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保住青山宗,那你为何不呆在林金那边,无论胜败,我和那边应该都不会对青山宗出手的。”
张景想了想,挠了挠头道:“感觉吧,林金那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要说王白宗是一头无言的虎,那林金就是一头锐利的鹰,从不闭眼那种,他的成长太快,快到我都有些恍惚。”
皇帝感慨道:“这样比喻真是恰当,你可知道林金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拥有如此高的修为?”
这是张景一直感兴趣但没敢问的问题,道:“愿闻其详。”
“相传,林家一直修行五行之道,五行之道虽有深度可所修修士过多,功法太大,一条道中更是被分了无数小道,道生道,属于道其中的道韵就会被分散,而且修成此道,化神容易,可若是想再进一步,难度何止增大数倍。”
“这是对五行单道而言,若是双道,三道,结果就大不相同。”
“无论是修行声望一道的王家,还是五行一道的林家,其祖上都绝非庸才,一定有大能之辈才能留下如此功法。”
“道有顺逆,当前修真界大多功法皆要求灵力逆流,修行修的不单单是一个灵力,更多的还有天意,人心相佐,有些时候一些不经意的想法举动都会影响到日后的修为。”
“他林金,拥有最特殊的体质,他的身体,就是一个五行,头颅,四肢构成小五行,功法,神形构成外部大五行。”
“可是这样的五行无法相生相克,也就自然不能流通,这时,神形气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调和。”
“他的神形,乃是物品。”
“物品?这是何意?”张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很是疑惑。
“你应该对他的神形有所影响,那日我曾仔细观察过,他的神形,号称舞流光,这一词,我在一本上古典籍中看过,其上是这么描述的:舞流光,通身霞紫,修者修其身,得流影相伴,御者得其身,同化者可得神形。”
“若单单只是得到舞流光的神形,他也断然不会有现在的修为,若我没看错,他应该休习了八大宗门所有的顶级功法,虽不知他是如何得到的,但其中,地崩山摧二宗的土行之法,雨花台的水龙之术,天目山的赤霄火,牧灵宗的蕴灵木,以及九尊府的天心金。”
“他本身就是修炼奇才,加上众多外界之物的扶持,这样一来,他虽然修为不是化神,但他已经拥有了与化神交手的资格,更厉害的是,他将五种功法凝聚,掌握了传说中的引雷之术,这就是他如此强大的原因。”
“虽非化神,胜似化神。”
张景有些没底气的嘟囔道:“这样一来,压力好大。”
皇帝眺望远方,也似有些担忧的附和道:“是啊,压力好大。”随即就轻轻一巴掌打在了张景的脑袋,张景连滚带爬的往前好一段距离。
皇帝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说说你,明明是那位的弟子,却行事如此乖张,我曾见过你的一位师兄,他从不会因为战斗的事有所担忧,自我见到他,他便从未输掉任何一场战斗,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打就打。”
张景听此苦笑道:“打不过呢?”
皇帝收起了玩笑,一脸严肃的说道:“打不过,就死!”
“你能不能别把死说的这么寻常好吧。”张景吐槽道。
皇帝收起了那份严肃,又变得和气起来,慢慢的说:“生死由天不由己,要是你那位师兄在,就好了。”
张景趴在栏杆上,也像模像样的跟着说道:“师兄在就好了,师父在就更好了,打就打,我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