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祭,始。
明明是在大中午,那一轮大日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并不是血红的月,而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
凡临近三王祭坛三千里内的全部生灵,都丧失了所有的视觉。
他们的眼睛互相发亮,成了这片黑夜中唯一可视的东西。
无论是地上走着的人,还是爬着的虫,飞着的鸟,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怔怔的望向祭坛方向。
祭坛不大,约莫只有十数米宽,是个圆形。上中下各三层,上面的石块摇摇欲坠,似乎要滑落下来。
祭坛上时不时有阵阵发光的符文穿过,可是这份光常人是看不到的。
这时候,终于到了祭祀的重头戏。
月王和云王分别向祭坛中央投掷尸体。
他们二人面面而觑,但却不敢发出声音交流。
现在的问题是:“花王,到底是死是活。”
天边出现了一个人,二王定睛一看,居然是王白宗。
“什么?难道说花王他?”
虽然说二王并不太在意花王是死是活,不过他们也并不希望在三王祭前死。
王白宗没有停留,直直地朝着祭坛中央走去。
月王也顾不上什么,直接与云王传音道:“这小子,不会吧。”
云王咬紧牙关,冷冷的说道:“你注意到了吗,那双眼睛?”
其瞳苍黄。
月王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双手发抖。
王白宗端坐于祭坛中央,众人竟觉得并无不妥之处。
远处又出现了一个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花王。
还好,他还没死。
待花王把自己的那一份供奉之后。
天亮了,在场所有人全部都睁开了眼。
三王内心剧震。
云王疯狂的说道:“不可能,昔日都是天降异象,怎么会如此。”
天空中出现了一条无人见过的猛兽,它身上的鳞片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宝剑。
它盘旋在天空中,不断改变着自身的身形,似龙,似蛟,凡它所至,吸收了所有的光芒。
它不断吐着一口又一口的玄黄之气。
三王祭所屠戮的那些修士居然奇迹般地复活了过来。
他们看着新生的自己,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活了过来?”
如此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王白宗脚尖立于巨兽头部一寸处,他虽是平平淡淡出声,可所发之音传到了所有修士耳中。
“天下,苦则久亦。”
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场的修士,你们,无不是修士这层身份,筑基,结丹,乃至元婴。”
“在外界,你们每个人都是要受人尊敬的大人物,是宗门的中流砥柱,是大家族中的栋梁。”
“可在这里,你们只能进行无尽的征战来延续你们的生命。”
“这种日子,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真的是所有人想要的吗?”
“所谓修道,真的就只是为了战斗吗,为了杀人?然后被杀?”
“天下,苦则苦矣。”
“你们,本该有更光明的未来。”
台下众人无不内心激动,但碍于三王权柄,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激动。
“如果,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来处刑你们心中的不公?你们,愿意吗?”
此时已经有部分修士敏锐的捕捉到了局势的不对,一名修士毅然上前,坚定地说道:“愿为四王差遣。”
王白宗看着眼前这个单膝下跪的结丹修士,毫无波动的说道:“很好,你叫什么?”
“王魁。”
“你想做什么?”
看着王白宗那双毫无波动的苍黄眼眸,他内心发冷,但还是决然的说道。
“请,月王赴死。”
“你!”听闻此言,月王再也忍不住,一轮巨大的血月对着王魁的颈部斩去。
“月王不要这么急躁嘛。”王白宗的轻轻一挥手就挡住了月王全力以赴的攻击。
怕是只有花王才真正了解发生了什么。
王魁嘴角渗血,一字一句的说道:“月王,奴役我等,且用且杀,残暴至极,我兄,我弟皆间接丧于她手。”
王白宗感慨道:“啧啧啧,真想不到,月王竟然有这么大的罪过,你且退下,听听别人说。”
在场的人看到王白宗如此轻易就抵挡了月王的攻击,不由得大胆了起来。
气氛逐渐被调动,无人察觉到,王白宗的身上的苍黄之气逐渐朝着金黄转变,他脚下的巨兽也在一寸一寸的慢慢变大。
“残暴对于一个王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巨大的过错呢。”王白宗开始阴阳怪气。
“那么,在这一个盛大的处刑日,你们能说明白,他们还有什么罪过吗?”
“三王无错! ! !”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瞬间使在场安静。
“三王?无错?”王白宗的眼神不断转换,时而金黄,时而赤黑。
“三王无错!”又一声响起。
就算是三王,也在惊讶,此刻居然有人在替他们说话。
在场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到这两个人这里。
一个是张景,另一个是刘镇。
张景也是在一天之前刚刚醒,看到了手边留下的刀。
那柄短刀中有两段意识,第一段是当时王白宗还在青山宗时,他的师兄并没有他想的那样拿刀刺他的师傅。
王白宗实在是太想证明了。
第二段意识有些模糊,似乎已经留下很久很久了。
里面是一段中年男子的自顾自说的话,像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临终留下的话。
看完了这段话,张景也大致了解了王白宗的身世之谜了。
如果不是王白宗把刀留给他,怕是也映照不出这段意识,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可是,他张景,还要管吗?他一个小小的结丹修士,真的对已定的局势有什么影响吗?
看着手中自己与王白宗已经消失殆尽的因果线,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了帮忙。
至少,给他留下一些希望,希望老天爷说过的天无绝人之路,不是一句骗人的鬼话。
随着他经历的越来越多,张景就清楚的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做到的事情极其有限,因此,他想要能帮就帮,万事谨随本心。
他极速赶往祭坛出,祭坛很好找,无光之地便是三王祭所在。
刚到了他并没有直接出现,而是观察了一番。
短剑中的意识告诉张景:“凡有变,尽力阻之即可。”
兴许说的就是眼前了,王白宗的言语诡异,喜怒无常,让张景觉得他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是,若是一切真如眼前这个王白宗发展,张景不敢想王的修为会膨胀到何等地步。
在场三千里,修士何止数千,这一份声望之力,不可谓不恐怖。
难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份通天的造化?
张景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他想做的,就是关键时候提醒一下,让事情不至于陷入不可挽留之处。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这也是王白宗刻意引导的结果。
所谓三王祭,看似是,花,月,云,三王组织的祭祀。
但其背后却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张景肯定,所谓的三王,一定另有其人。
三王确实该死,手上鲜血无数,可杀这么多人会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切,恐怕只有幕后之人说的清了。
因此,在看到王魁出现的那一刻,张景就制订了眼前这个计划。
首先是王魁附和王白宗,再然后张景大嗓门喊一句,以达到剧烈反差的效果。
使人们的内心多出了一丝清明,不至于全被王白宗带偏。
至于刘镇的那一嗓子,完全是意料之外。
看着王白宗面色的变换中,张景知道自己的攻心之策起到了作用。
这就是因果修士的优势所在,可以根据仅有的信息来判断局势的走向。
王白宗面色在平静和疯狂之间不断转换,在场众人的情绪则随之转变。
若是有外人在此,见到成千上万人其声疯狂大喊,不知是何等感慨。
在场的除了三王,便只剩下刘镇与张景没有被王白宗的情绪影响了。
天,渐渐地暗了。
王白宗眼神里的清明之色彻底消散,一丝不余。
张景没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若要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如临深渊。”
千里之内所有的生机尽数汇集到中央祭坛,大地崩裂,河床干涸,所有人血肉全部消失,变成了一具具还留有意识的白骨。
就连刘镇与张景也不能例外。
看到刘镇全身爆发出的强盛气势,张景鸡贼般的往刘镇身边靠了靠。
刘镇拿出一个法器,看样子好像是一个破了一个边的碗。
大碗覆盖周遭十米,二人这才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