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这是谁给你们的图纸?”游枫一边高声喝问,一边拼命地使着眼色。
负责安装的李工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小虎脸色难看,支支吾吾的抢话道:“游工,这图纸是我——不小心——”那模样妥妥的演技派雅。
“不小心看错了?”游枫瞪大了眼睛,“还能上心一点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错?你就是这样当qc(品管)的?这事不是小事,小虎,稍后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胡总,各位领导,此次是公司管理不善,给大家添麻烦了。组装车间错误地使用了端州变频改造的图纸和配件。我会立刻督促车间整改。”
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的方总,也是个处事圆滑的人,他立刻明白了游枫的意思,出来说道:“各位领导,我之前就说过,金石不可能做出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这只是个误会,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请放心,我代表金石在此表态,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绝对不会影响工程进度。”
此时,省质监局的工作人员开口道:“经过我们的核查,产品质量没有问题,既然是单方面变更品牌是个误会,那就尽快整改,我们会随时监督。”
胡彦冷笑一声:“你们最好说到做到,我方将保留随时终止合同的权利!小秦你和工程部、行政部的人留下来,签一个补充协议,注明再有这样的问题,我方无条件终止合同。吴书记,你看呢?”
那个明显和胡彦不是一个派系的中年人雀笑容可掬地说道:“胡厂长安排的非常好,我个人没意见!既然事情处理完了,那我们就先回去?”
望着十几辆飞驰而去地车辆,游枫打发王瑶陪着小秦、老陈他们几个,自己则拉着方总、钱总走进车间的小休息室。
“二位老总,咱们这才刚起步,怎么又出现这种状况?”游枫一脸严肃地说:“难道还要像端州那样操作吗?国企和私企是有区别的,一个讲人情,一个讲利益,方总您应该很清楚。这次之后,后面的二期 100 万、三期四期近千万的项目就与我们金石彻底无缘了,这几千块钱的差价能算什么!后面的事情你们处理吧,造纸厂的事情我不管了。”
游枫拂袖而去,只留下两位钱总面面相觑,车间工人们一个个皆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半晌之后方总才说道:“这小子气性真大,不过老钱,这事儿咱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地道呀?”
“没事儿,我们更换品牌降低成本不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嘛。这小子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方总,你放心,那个老胡待他跟自己儿子一样,后续的生意断不了。”
虽然钱总经常性的要和方总在公司里争权夺利一番,但他俩清楚,自己怎么争都是肉烂在锅里,可要是砸锅,那可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不得不说的是,游枫和公司管理层都低估了事件的后果,即使是在县城体制内摸爬滚打多年,但毕竟层次太低了,根本没有考虑到上层的明争暗斗是如此的刀光剑影。
签订补充合同的两天后游枫接到胡彦电话,相约到羊城小坐。
一身便装的胡彦在耳热眼花之后,拍着游枫的肩膀道:“小游,我马上要离开造纸厂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吴将会接任主管生产,这对你继续承揽二期技改工程是不利的。虽然我跟老吴私人关系不好,但我还是希望技改能够继续,你懂我的意思吧?”
看着有些意兴阑珊,但丝毫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依旧想着如何为工厂谋利。当下便问道:“胡叔,您这调动和技改那档子事没关系吧?”
“扯淡,真把你那小破公司当回事了?这其实是妥协的结果,我所在的派系准备放弃轻工领域,重点调整到三产服务业,所以我的下一个去处是省食品公司。”
看着这个待自己如同子侄的老者,游枫心中一动,滔滔不绝的讲起后世三产服务业的发展,将后世曾经听说过那些改制成功和失败的案例合盘托出。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老胡目瞪口呆的看着游枫:“那个大神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小怪物?实不相瞒,我去省食品公司最大的原因是前任因改制失败难以收场才引咎辞职,不过有了你这一番指点,我有绝对的信心将这块鸡肋做成一块人人眼馋的大肥肉。”
望着意气风发的胡彦,游枫笑道:“胡叔果真慷慨悲歌之士也,小侄敬您一杯,祝鹏程万里,马到功成!”
“臭小子,怎么还没大没小的了?”胡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话说回来,金石那俩不行,就算我还在,也不会将后面的项目交给他们的。你还是找个机会离开吧。不过有句话咱就挑明了,老吴会安排接手的公司给你3到5个点子,大概七八十万吧,你把那啥梯形图转让给他们,可不能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啊,记住了?”
金石公司。
“真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今后公司发展只有靠我们自己!”当得知老胡调任,造纸厂拒绝签署后期改造项目的时候,方总无奈的感叹一句道:“小游,你和那厂的中层干部关系都不错,你看,这事儿有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钱总瞪着小眼睛,问道:“小游,二期技改的方案还没有交给他们吧?只要我们拿住这个杀手锏,未必没有转机。”
游枫苦笑道:“钱总,你是知道的,技改方案是我和造纸厂老陈一块搞得,就为这不是还给了他一个点子呢吗?再说了,造纸厂可是个厅级单位,咱不可能,也没那个实力那这个去要挟别人。我觉得,咱们赶紧趁机把后续的十几万项目款结清就好了。目前我正在跟踪味精厂,就是前期您看到的那个选用脚盆变频器的技改项目。只要那边搞定了,明年也够咱忙活得了。”
“那行吧,味精厂那边你盯紧一点。可惜了了,如果造纸厂二期技改项目能保住,明年咱都能自己搞个装配厂了。”方总有些无奈的拍板。
从那以后,荆兰的休息时间几乎拉着游枫在一起,反正他也相当于一个自由职业者,销售员的好处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在上班,也可以什么时候都休息。
其实在鹏城这样的地方,这些背井离乡的打工者为了解决工作和生活压力,很多人将精神寄托放在了“露水夫妻”这种异乡恋情之中。不过他们的结局大多数是无疾而终的,其中极少数人后来组成家庭,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还有些人感情受挫,选择了过激的方式,演绎了一场场令人扼腕的情感纠葛。
不过,游枫在始终坚持底线的前提下,也是乐在其中的,毕竟在这里他也需要一些心灵的慰藉和情感的陪伴。这时候游枫已经25岁了,而荆兰才仅仅19岁,按照现在所谓“三年一个代沟”的说法,基本上算是爷孙辈了。
按理说两人由于成长环境、生活经历、受教育程度的不同,在思想观、道德观上一定会有所不同的,但至少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还算是非常和谐的。游枫经常会像迁就小妹妹一样不厌其烦的跟着四处的逛着。荆兰也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除了鲜花和小饰品之外,其余的东西一律aa,即使是知道游枫远远比她有钱后也是这样。
为了体谅和维护荆兰那些所谓的自尊,他们的午饭就经常在大排档里选择那些价廉物美的桂林米粉。或许这样,才不会给抢着付钱的荆兰造成任何经济上的压力,更为关键的是游枫有一个奇葩的爱好,那就是他非常喜欢一个人傻乎乎的看着荆兰吃米粉。
在鹏城最多的莫过于挂着“桂林米粉”字样的大排档了,而且几乎都是黑乎乎的那种“苍蝇”馆子。馆子里除了墙上大幅的价格表之外就是满满当当的塑料桌椅和攒动的人头了。在这里,你惊奇的发现几乎所有的店面布置、餐品价格,甚至是菜单的顺序都表现的高度一致。作为非常适合果腹的饭食,桂林米粉不但价钱便宜,而且上饭速度超级快,非常适合步履匆匆的鹏城人。尤其是经过炎炎烈日暴晒的行人坐在充斥冷气的饭堂里,吸溜、吸溜地吃着一大碗热腾腾、白嫩嫩的米粉,顿时有一种毛孔舒张的坦然感觉。
当时的米粉店里通常会摆放红黄两种辣酱,而且这每一种辣酱对于游枫来说,都是是无福享用的,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太火爆了,尤其是那种黄色的辣酱,放到嘴里之后甚至有一种坐在过山车上自虐的感觉。
游枫只会像荆兰说的像“猪吃食”那样狼吞虎咽的几口就把一碗米粉捞干打尽。荆兰不但人长得火辣,而且也特别能吃辣。每次吃粉时,她会在汤勺放上半勺黄色超级辣椒酱,加上一点高汤,然后将米粉一根一根的夹在小勺中慢慢的调匀后吸送到嘴里。
这时候的游枫基本上就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荆兰吸溜吸溜的“吃相”。在辣椒和热气的作用下,荆兰的俏脸显得越发的水嫩,越发的白里透红。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兰会轻轻的给他一个白眼,低低的喊一声“猪头”,这时的游枫全然没有往日的精明,只会在一旁呆萌的笑着。
国庆节前夕,荆兰兴奋的告诉游枫,十一工厂放假,她想要去看海!而且一定要让游枫陪她在海边住上一晚。
听到这个消息,游枫第一想法就是拒绝,因为去年跨年夜那个难熬的夜晚在他这里依旧是记忆犹新。不过为了满足她的这个愿望,只能把这个不该有想法置之脑后,抽时间去购买了能够想到最好的露营设备。
大梅沙拥有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滩,从沙滩往南边望去,大鹏湾的美景尽收眼底,除了海水没有那么蓝之外,躺在沙滩上吹吹海风、听听海浪还是蛮不错的享受。尤其是荆兰换上了游枫为她精心选购的泳衣后,那曼妙的身材差一点就让他鼻血直流了。
望着猪哥一样的游枫,兰拉着他快步走到海边,面向着大海高声的喊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全然不顾周围人那诧异的眼光,转头对着游枫说:“枫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刚才就是我对你的爱情誓言,枫哥,你喜不喜欢我?”
当激情涌动的游枫也准备发出自己的誓言时,兰却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说:“哥,你的心我知道,不用发誓。”在周围吃瓜群众的掌声中,两个年轻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两颗心也紧紧的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