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生来到整个院子里面最干净的一栋居民楼内，一楼门前，他拿出钥匙，打开以后走了进去。
    “干爷爷。”
    “本周新闻....”
    客厅内，电视机播放着新闻联播。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年龄很大，最少有八十岁，脸上的皮肤和老树皮一样干瘪。
    不过，整个人依旧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听到有人喊他，茂鑫睁开眼睛，看到蒋天生以后，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具。
    蒋天生连忙端着茶具来到厨房，将热水烧好以后，冲泡了一壶茶。
    这茶很贵，一两就要上千。
    干爷爷很喜欢喝。
    “找我什么事情，”茂鑫的声音嘶哑，十分难听，像是猫爪子挠玻璃一样。
    蒋天生将手机递了过去，“干爷爷，您看这人玩硬币的手段。”
    他很好奇干爷爷看到这人玩儿硬币的时候，会是一副是什么样子。
    茂鑫原本还不在意，一副慵懒的表情，可是当他看到视频的时候，眉头顿时紧锁，干枯的面皮堆叠在一起。
    随着视频的播放，茂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后面，茂鑫直接将手里的茶杯丢在了地上。
    “啪！”
    七万的茶壶套里的茶杯就这么摔成了碎片。
    蒋天生丝毫不心疼。
    他们一天的收入就有上万块钱。
    若是销赃销的快，甚至能超过五万。
    像是那些电瓶，手机，金银首饰什么的，基本上都是一周一销。
    入账都在三十万以上。
    所以一个茶杯而已。
    干爷爷摔了也就摔了，他们一身本事都是干爷爷教的。
    东奔西走盗尽大江南北，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警察盯上，也是因为干爷爷。
    只是蒋天生好奇，为什么干爷爷会大动肝火。
    “这人...这人的手法，像是那个老鬼。”
    茂鑫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面蹦出来了这句话。
    蒋鑫愣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是李君？”
    茂鑫深吸一口气，“应该就是，错不了。”
    茂鑫摸了摸他的左手，手臂不断地颤抖，他的左手，是在监狱里面被打断的。
    背叛伤口，永不愈合。
    当初五六十年代的时候，他和李君人称北二盗圣。
    所过之处，人不敢露富，可谓是偷尽了半边天。
    他的鬼手，和六指魔李君，让当时的一个个富人皆是闻之色变。
    到了后来，严打的时候，李君竟然勾连官府，将他拱了出来，让他直接下放农场改造十年，又在监狱里面待了十年。
    过了生不如死的二十年！
    如果不是他能熬，恐怕早就死在了监狱里。
    而李君呢，则是靠着壁虎断臂，拿出来了上百万，那可是七八十年代的上百万，贿赂官员，打通关系，并且靠着咬死了他的功劳。
    在监狱蹲了三个月以后，保外就医，成功出狱洗白，并且，收下的徒弟，靠着他当年偷盗攒下来的钱，赶上了改革的火车，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大老总。
    这让茂鑫怎么能不恨，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能够想起李君，想起那一段日子，想起来那刻骨铭心的背叛。
    “干爷爷，我去找人做掉他。”
    蒋天生知道这一段隐密，对于李君对干爷爷的背叛，蒋天生也是恨之入骨。
    他是干爷爷从孤儿院领养，把茂鑫当亲爷爷看。
    “不必，”茂鑫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从前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硬币。
    茂鑫看着这硬币，在他的手上不断地滚动，但是滚动的速度，明显要比视频里的人滚动的速度快一些。
    “从前，我也能做到和他一样慢，”茂鑫缓缓说道，“但是现在，心乱了。”
    茂鑫手一颤，硬币直接掉落在地上。
    “不必盯着他这徒弟，我估计，这已经是像你们一样的第三代了，要盯，就盯着他们背后的公司。”
    茂鑫做梦都想要报复回来李君。
    他知道李君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他的公司。
    君子集团。
    这是李君一身家当，连带着两代人努力才换来的今日。
    曾经李君的背叛夺走了他的一切，当初的茂鑫，手下徒子徒孙甚至有众千。
    树倒猢狲散。
    出狱以后人走茶凉，因为被废了左手，他的盗窃手段也没了一半。
    度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以后，才攒够了一些钱，领养了一些孩子从小培养。
    才有了现在安稳的日子。
    茂鑫也想让李君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这里距离李君公司的大本营不算远，这儿就是我们的最后一站，过一段时间，就去山城，等那边的消息，找机会动手。”
    他无时无刻都在培养自己的干孙子们。
    茂鑫本来以为，李君在洗白以后，不会让第三代人接触这些曾经的盗窃手段。
    但是谁知道，竟然蹦出来了这么一个手法高超天赋极佳的年轻人。
    不过无所谓了，双拳难敌四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还是他这样的老贼，和一窝小贼。
    对方估计也不知道，在暗处，还有个人，能惦记他几十年。
    入狱二十年，出狱四十年，人生八十多年，呵呵，当真是朝为青丝暮成雪，是非成败转头空。
    茂鑫招了招手，蒋天生立刻将一杯准备好的新茶奉上。
    茂鑫喝了一口，随后闭上眼睛，将茶水含在口中，似乎在品尝这新茶的香气，又似乎在咀嚼这几十年的恨意。
    最后都吞入腹中。
    “啊啊啊！”
    安馨愤怒的看着手机，本来她都已经快要到林贤家，谁知道林贤竟然出门直奔警局了！
    “爹！林贤什么工作调动？”
    安馨愤怒的让司机掉头，随后跟父亲通了个电话。
    “什么？马口县？”
    安馨打开手机缺德导航，搜了一下马口县，这个需要在地图上放大才能够看到的小县城，在山城东北。
    距离魔都很远。
    “怎么调动到那里去了？爹，你没出出力吗？林贤救了两百多乘客，当初还救了魔都机场，也算是救了你几次吧？”
    安馨有些愤怒，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于这种事情怎么会不敏感，只是看了一眼马口县的位置，就知道了其中猫腻。
    林贤这是被下放了啊。
    “何以笙？又是何以笙？他爹好歹是个厅干部，为什么跟着何以笙乱来啊！”
    安馨气鼓鼓的说道。
    “政绩？哪里是那么好做出来的？万一林贤一辈子都待在那犄角旮旯里面怎么办。”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安馨忽然反应过来，她本来就是拒绝了林贤，因为林贤背景的原因。
    现在看来，可能是正确的。
    “挂了。”
    安馨挂断了父亲的电话，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威信群都在讨论林贤的事情。
    官方的通告已经发出来了。
    是个高手在写稿子。
    首先肯定了林贤的功绩，拿出来了东航对林贤的奖励，北极星奖，这是飞机机长能够获得的最高荣耀。
    东航向林贤捐赠两百万元。
    并且，还提到了，飞机有个梅赛德斯魔都分区的销售总经理，向林贤赠予一辆s480作为感谢。
    最后，用少量笔墨提到林贤晋升为一级警司，任科级干部，连升两级。
    ‘林贤同志，作为优秀的警员干部，为魔都的和谐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经、直辖市公安厅（局）政治部讨论，主任批准授予一级警司衔，科级干部，于下周一上任。’
    紧接着，就是大量关于研讨，林贤年龄，资历，功绩的叙述。
    ‘林贤同志，于2022年毕业，工作两年半，同届学子尚在警员时，林贤同志就已经被破格提拔为科级干部。’
    “要知道，即便是优秀干部，也需要两年一提拔，可是，林贤同志极为优秀，为魔都市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千里马虽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魔都公安领导人，对林贤同志这样的‘千里马’，我司领导人‘不拘一格’重用提拔，充分展示了我司对人才重用的决心...”
    总之，林贤确实牛逼，但是牛逼的是伯乐。
    我们也对林贤的功绩极为肯定。
    让林贤连升两级。
    只字不提马口镇的事情。
    果然，底下的评论几乎全部都是一片叫好声。
    ‘好！看来我以前误会了，我还以为官场黑暗，没背景的人走不长呢，看来是我太狭隘了。’
    “啧啧，所以，不能抱怨黑暗，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啊！这么年轻就当了正科。”
    安馨看着群聊。
    很多人都在说羡慕。
    不过大家都知道，林贤这次的调动问题不小。
    不过，即便是下方，也比他们强太多了。
    正科在偏也是科。
    安馨放下手机，“哼，让你不理我。”
    “现在好了吧。”
    安馨有些生气，哪怕这段时间林贤对她的态度能像以前一样，她说不定会跟老爹求求情。
    “林贤，恭喜你啊，提正科了。”
    安馨想了一下，给林贤发过去了一段消息。
    这也算是给林贤一个台阶下了。
    若是林贤表现良好，安馨不介意让父亲帮帮他。
    到时候若是林贤在立下功劳，他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按照安馨的想法，最起码林贤要正处才能配得上她。
    “谢谢，呲牙。”
    林贤回了两个字，加上一个表情。
    “？？？”
    安馨拿起手机反复观看了一下，林贤回复的就是这几个字。
    从公安局回来的林贤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安馨发来的消息，这女人好生生的怎么知道恭喜他了。
    “林贤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你把身份证号和手机号发我吧，我来帮你订机票。”
    鱼幼薇发来了消息。
    林贤沉吟一番，东航给了他捐款，那个经理还给了他一辆豪车，本来林贤是打算开车自驾游试试的。
    但是想了一下，那可是豪车，跟身经百战的二手车不一样。
    所以想了一下林贤还是决定算了，安排了拖车将其拉到马口县。
    林贤感觉他要在马口县待上一段时间，少说半年，多的话，估计要一两年。
    正科和副处，虽然只有一级之差，但是确是一个巨大的坎儿。
    想要往上走，还是要靠着立功来。
    将身份证号发过去以后，林贤赶回到了家中。
    他要收拾的东西不多，男人就是这样，想当初林贤大学的时候，暑假跟着舍友进厂打工。
    南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仅仅只是带了一个被单，一盒纸。
    身上穿着背心和短裤。
    做过火车的人都知道，夏天的火车，晚上有多冷。
    在火车上差点没把林贤冻死。
    拿出来将被单裹在身上才好多了。
    到了工厂宿舍，床单一铺，纸巾盒子往脖子下面一垫那就是枕头。
    三十块钱再买个被子，完美。
    哪里管宿舍旁边墙壁上蟑螂到处爬。
    男人对于生存的要求很低很低。
    能活就行。
    暑假两个月就攒了一万块，这可是纯收入，攒下来的钱，比他当交警挣得多得多。
    林贤叹息一声，现在也是正科干部，有几百万存款，开着豪车的人了，这些日子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到时候若是开豪车影响不好？
    不存在的，林贤的身上每一笔钱都是经得起查的。
    来路都是坦坦荡荡。
    谁都没有办法拿着这些事情做文章。
    想要举报就任他去吧！
    林贤也知晓，到了马口县以后，山高皇帝远，即便是何泽的手也难以伸过来。
    所以林贤到时候可以放开手脚去干。
    魔都飞山城的飞机很快。
    飞机这种交通工具，出事情的概率本来就非常小，对比其他出行工具而言。
    只不过，飞机一出事就是大事儿，铺天盖地的新闻就过来了。
    所以众人才会觉得飞机出事儿的次数有些多了。
    林贤和鱼幼薇抵达山城以后，托运的大奔也已经抵达。
    剩下的路就需要自驾过去。
    不得不说， 豪车无论是在驾驶体验，还是性能上都要甩出来普通车一大截。
    林贤抚摸着梅赛德斯的方向盘，这玩意比他当初那个跑滴滴的二手车好太多了。
    两人足足开了五个小时，才从山城机场来到马口县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