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清瘦的薄背贴合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双肩微微颤,须臾之后,便哭了。
静谧无音,没有一点哭声,是一种无声的泪。
似有倔强不低头,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弱柳扶风的惹人怜。
后背男人眸光微沉,薄唇挨贴到她的耳侧边,直接拆穿她。
“刚刚不是答应我,说好不哭的吗?”
女人听了倏然一顿,咬了咬下唇瓣,自打自的嘴巴,说“我没哭。”
可张嘴之际,音色轻轻抖,还夹带着浓重的哽咽声。
谁还听不出来,谁就是白痴!
他轻叹一口气,哄着说了句“好!你没哭。”
便试探性将她的身子缓慢调转过来。
让她与他正面相对。
她欲拒还迎转过身去,视线与他短暂交汇一秒,便又快速垂下眸眼,狼狈闪躲他的目光。
颇觉难为情。
他没有取笑她,只静静抬起手,帮她一点一点揩去蜿蜒而下的泪痕。
刻意压低声线说“以后逢年过节,我陪你去县城探望张嫂,好不好?”
她听后心间一跳,却并不回话,只是垂着眸。
浓密纤长的睫毛遮蔽大半的泪,更是把情绪都给遮盖去了。
傅既琛了解她。
把厚实的一只大掌绕到顾南枝的薄背,轻轻拍了拍。
声线低沉中夹带一丝暖意,娓娓朝她道来。
“南枝,让她走吧!让她回去!”
停了一停,又道:
“那里葬有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根在那里,她早就应该回去了,你这样她会很为难的。”
顾南枝瞬间委屈起来。
抽泣的声音,一阵长又一阵短,嗫嚅着说:
“她……她的亲人都不在了,我只是……只是怕她回去后,会孤独……我没想为难她。”
“我知道。”傅既琛抬起手,将湿漉漉贴在她脸颊的几根碎发撩到耳后。
接着道“别哭了,等你身体痊愈后,我们就笑着送张嫂回去,好不好?”
她眸睫根根颤,虽不说话,却还是顺从朝他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已止住哭声,问:
“哥哥,这些话都是张嫂让你来说的吗?”
傅既琛微愣“可不是吗?”
嘴角丝丝勾起,像是调侃“她自己不敢跟你说,就托我把话带到,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想着怎么说你才不哭。”
忽而把话停住,调笑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
她的重点却放在那句‘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斟酌着问“你……你今天就只在想这一件事吗?”
他怔了怔,而后淡淡的声线响起“嗯。”
她再问“没了?”
他反问“还有什么?”
刹那,章小惠发给她的那张照片蓦然撞入顾南枝的脑海。
她粉唇微微掀,想着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话到嘴边,忽觉不妥。
傅既琛都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她如果问了,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挣扎一会,没敢提,只敢问“你今天上班开心吗?”
闻言,傅既琛噗呲笑出了声,点点她的头额。
“顾盼盼,你是不是傻?上班哪有开不开心的。”
说着,还抬手轻捏她的小嫩脸。
顾南枝瞬息意识到自己讲了蠢话,脸颊晕晕红,骤然就闭上了嘴。
后来,俩人又说了些七零八散的话。
越说越是困……
昏昏沉沉中,没有道别一声晚安,双双便熟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萦绕在彼此的肌肤上,两人嘴角轻轻勾,恰巧都梦见了对方。
不知过了有多久,顾南枝突而听到耳边时不时盘旋着梦呓话。
眸睫翕动间,不觉就睁开了双眼。
顷刻,傅既琛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倏然闯入她的眼帘。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起,而后,有一刹的滞住。
顾南枝知道,这是一种悸动的感觉,深深爱着一个人的美好感受。
缓了一缓,才敢伸出手指尖探向他俊美的五官。
沿着肌肤的触感,从额间一路摸到下巴。
最后,手指尖缓缓往上移,停留在他的唇角边。
瞧着面前不停说着梦呓的男人,不禁笑了笑,问:
“傅既琛,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已熟睡,当然不会回她的话。
她便把耳朵探到他的薄唇边,浅笑着倾听他的梦呓话。
须臾,她听到傅既琛说“傅修文,我妈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妈妈……”
顾南枝的笑容刹那僵住,连带着呼吸都凝固住了。
哥哥性格要强,从不将伤疤揭于人前。
突然讲这些话,应该真的被伤到了吧。
也是,这种事谁能释怀呢?
杨奶奶才刚走,傅伯伯就急于将自己的小儿子推到高位,真的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傅既琛。
仿佛,傅既琛不是他的儿子。
亦或者说,他权当生错了这个儿子。
想着想着,傅既琛喃喃自语的梦呓话二次启动。
而这一次,声音清亮,明显比之前要大许多。
顾南枝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盼盼别哭!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话到中段,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最后消失到无影无踪。
一霎,顾南枝的泪蓦地又涌了出来。
有感动,同时也有无尽的悲凉。
爱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她确实只有哥哥了。
可是‘永远陪着她,不会离开她。’这种事可能吗?
想想都难。
她可以做到,她相信他也可以。
只是……
想着想着,突然,男人又把刚才这句话清晰重复一遍,第二遍,像是怕她听不到似的。
顾南枝微微一阵愕然,很少见他会这般幼稚,有时候见惯了他严肃的表情,突然换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挺可爱的。
旋即笑了笑,娇嗔道“听到啦!”
话毕,抬起一双修长的纤手,温柔捧住他的脸。
在他额侧边轻轻一个浅吻,片刻后,将嘴唇移至他的耳边。
小声告诉他“哥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