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拆开蛋糕盒,为他点燃一根蜡烛。
“好啦!快点许一个愿望。”
“只能许一个吗?”他问。
她蹙起黛眉,嗔他一眼。
“生日愿望每年只能许一个,不能太贪心,多了就不灵了。”
“哦~”他半信半疑,“那好吧。”
听话闭上双眸,做出一个认真许愿的模样。
一秒不到,即时睁开眼睛,把蜡烛吹灭。
“这么快就把愿望想好了?”顾南枝狐睨着他,问“许了什么愿?”
他想也不想,答“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她听后一怔,复杂的情绪在眸中一闪而过,像是有千言万语随时脱口而出。
却只是说“我人都住医院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肯定能好起来啊!”
顿了一顿,又嗔着说“一年一次的生日愿望,就这么被你白白浪费掉了。”
语气夹带着些许的责备。
他却一手圈住她的细腰,头搁到她的发旋,轻轻说:
“没有浪费,这就是我的愿望。”
静了片刻,又道“你要快点好起来,听到没?”
“嗯。”她心窝子一暖,糯糯说“听到了。”
这一刻,心灵是敞开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又像是穿越了。
她只觉得自己回到了七岁那一年。
那个被他永远宠爱着的顾盼盼。
圆钝钝一个小人儿,腻腻歪歪窝在他怀里,用着稚嫩的小奶音,对他唱起生日歌,然后说“盼盼最喜欢哥哥了。”
而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会笑,眉眼弯弯在笑,每次都是。
那样的时光,是她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日子。
她还能回去吗?
正自思绪飘絮,困意浓稠间,头顶上方男人提醒她“困了就回床睡。”
她一听,立马就醒了“还没吃蛋糕呢?”
他误以为她馋嘴,眉头皱起“胡医生说过要忌口,这蛋糕你不能吃。”
她却嘟起嘴,反驳“谁说我要吃!”
接着,又道“是你要吃,过生日的人怎么可以不吃蛋糕呢?”
他闻言一愣,眉头皱得比方才还要深“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些甜食。”速瞟了眼茶几上的蛋糕,又补充一句“容易腻!”
“这次不一样。”她甜着嗓说。
“有什么不一样?”他问,垂眸凝视她。
她转过身,退出他的怀抱,在茶几上拿出切蛋糕的刀具,笑着说:
“这次我喂你吃,当然不一样啊!”
“你喂我吃?”他怔了怔,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觑着她“为什么?”
神情有些严肃。
她却耸耸肩,娇里娇气讲“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都救我一命,我喂你吃块蛋糕算作报答怎么了!”
说着,又怕他不答应,偷偷瞄他一眼“你会拒绝我吗?”
他听罢有一瞬的晃神,用手指轻点她的脑门,半真半假说“讲话之前,要先过过脑子。”
她娇颜一郝,迅速垂下眸,避开他的目光,用手中刀具为他切蛋糕。
切了有四分之一放进碟子里。
傅既琛看见,眉头攒在一起,抱怨“太多了。”
说着,自己拿起刀具,将小碟里的蛋糕对半切开。
认真研究了下,还是觉得多,又将剩下的对半再切开,最后只留有一小块,两口就吃没了。
“有那么难吃吗?”
她用叉子舀起一口送到他嘴边,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状,不觉笑出眼泪。
“你说呢?”他艰难咽下去,觑她一眼,警告道“下年过生日,你不准再搞这一出。”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怔。
今晚的夜,很静,还有些冷,刚才暖烘烘的心,瞬间又凉了许多。
下一年?
他们下一年还能聚在一起吗?
应该不能了吧!
她如此地想着,也想这么问。
他却真的将问题赤裸裸挑出来“怎么?你下一年是不准备陪哥哥过生日了吗?”
她听完这句话,眸子刹那就热了,眨了几下才稳住心神,笑着调侃他:
“哥哥,我下一年人都在德国了,你是要我来回折腾,飞回来陪你过生日吗?”
他正一个僵住,表情严肃,眼神却是柔情似水,不再纠结过生日那个问题,只控制自己的嗓音,问:
“你一定要回去吗?”
她心房突地一个漏拍,掀起眼帘瞟他一眼,又快速垂下眸去,逃避他的窥探,须臾之后,才闷着嗓说“总归是要回去的。”
静谧中,男人的眸光逐渐变得深沉落寞,像是要把她吞噬进去,却忍下所有的欲望,只暗暗在心里复盘自己的计划。
两人后来都兴致恹恹的,吃完这小块蛋糕,简单收拾台桌后,顾南枝爬上了床,傅既琛则去洗澡。
出来后,整间病房香喷喷的,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水果馨香味,所到之处,让人流连沉醉。
这是顾南枝惯用的一个牌子。
一想到他用她的沐浴露,她的心不觉就跳起。
继而有种心乱酥麻的悸动。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睡衣,肩上挂着条白色毛巾,信步从浴室走出。
他头上的短发沾满湿漉漉的水珠,一点一滴蜿蜒下至脖颈,浸入毛巾里。
恍惚间,顾南枝觉得,像是回到他上大学的时光。
那时,他们正在热恋。
他每次洗完澡,她便会主动帮他擦拭着头发,还拿起吹风机帮他吹。
他享受着她的服务,理所应当把头枕在她的两膝上,佯装要睡过去的模样。
男生头发短,眨眼之间就把头发吹干。
他情愫绵绵起,便会将她拉进沙发躺下,轻柔亲吻起来。
两个人都干柴烈火,却又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事,最大的尺度只限于舌吻,情到浓时,会在沙发里吻很久。
歇一会,又接着吻,吻一阵,又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反反复复,能消磨上一个多小时,直至冰冷的唇红肿到不成样。
现在想想,既心酸又好笑。
可那时顾南枝真的觉得,自己长大后,一定会嫁给他的。
从未怀疑过……
“怎么还不睡?”
见她手上捧着本书,屈膝坐在床头,他不禁微微蹙拢起眉。
顾南枝这时才回过神,看见他那张被水珠沾染的俊脸,一时陷入花痴里,表面却维持着波澜不惊样,魅惑如丝讲“等你啊!”
他听后,眉头比刚才蹙得更深,谴责她“又开始说胡话。”
她没开口反驳,也没开口承认,只朝他又笑了笑。
他一时看得有些恍惚,愣了愣,才道“我还要吹头发,你别等我,快点睡!”
“好!”
她真的就乖乖将书本阖上,放好,躺下床去。
闭合双眼的间隙里,她看不到他,只竖起耳朵,认真记下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头脑里勾画出有关于他的影像。
他在吹头发,从会客区走出阳台,又折返回来,然后倒了杯水,不知是热的还是凉的,总之,喝到一半就倒掉,最后,关掉病房里所有灯光,只开了盏昏黄的壁灯,便爬上了床。
两人都还没睡,她在他的怀抱里逐渐升温。
酥酥绵绵地,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哥哥,你好香。”
他一怔,笑笑说“多亏你那瓶沐浴露。”
听到这,她忽而嘟起小嘴,委屈道“那是我家的沐浴露,我都还没用,都被你给用光了。”
“谁叫你不能洗澡,忍着点,明天就能洗了。”他直白告知她。
她听后有点虚“哥哥。”
“嗯~”
“我有六天没洗澡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臭?”
傅既琛想了一瞬,非常直男癌地说“是有一点怪味。”
“你……”她听后眸光瞬间被一层薄雾打湿,欲要推开他“臭你就别抱啊!”
他却在她推开之际,轻松抓住她的细腕,把她揽得更紧,认真告诉她“可是我香啊!我抱住你,你不就也跟着香起来吗?”
一瞬,她的脸在昏黄里升起一抹羞人的红,斥他“油腔滑调,真不害臊!”
他无所谓笑笑,唇探到她耳边,低声讲“我只对你这样。”
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一霎跌宕起伏着。
这种油腻腻的话,如果是其他任意一个男人对她说,她都能当场反胃的程度。
但是,换成哥哥……
不知怎地,她感觉整一颗心都苏起来了。
都还没想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已翻转过身,主动圈住他的腰线,用力一收,两人身体贴合得毫无缝隙。
她羞涩地说“我也是!”
男人瞬间就硬了。
顾南枝虽然未经人事,但那晚两人赤身坦诚过,她又见到过他下面的生理反应,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快速放开抱住他的手,偷偷瞄他一眼,小心翼翼说:
“你……你要不要再去洗洗澡,我听人说洗个冷水就没事了。”
他闻言,立即瞪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冷声问“你都听谁说的?”
“我……”
她哪是听人说的,都是情窦初开时,在小说里看的而已。
不过,她也不敢说,只又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而这次,男人没再抱她,她希望有些落空,有些心痒痒的,正想开口问他睡了没?
傅既琛却说“南枝。”
“嗯~”她木讷应他。
病卧静了有三秒,傅既琛才问“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她闻言整一个僵住,周身麻辣辣地滚烫,过了好久都不敢回答他的问题,久到傅既琛都以为她已经睡了,她却又唤住了他“哥哥……其实……其实我……”
答案呼之欲出。
她想说,傅既琛突然又不敢听了。
一把将她重新扯进怀里,命令道“别说了,快睡!”
两人便心有灵犀闭阖上双眼,直至睡去。
直至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