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钟，楚飞虹带着常威来到熟悉的印度餐厅吃晚饭。
    刚一坐下，就看见蔡崇德正闲庭信步地从门口走来。
    对方也很快发现了他们，他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大方地向二人挥手致意。
    楚飞虹见他是一个人，朝旁边的侍者竖起了食指，示意对方增加餐具。
    蔡崇德落座，礼貌地与二人打起招呼。
    “很久没见你们兄弟俩一起吃饭了，今天是吹的什么风？”
    常威也是认识蔡崇德的，虽然知道对方是友商，但却对他没有什么敌意。
    “我哥说想吃他们家的青咖喱了，蔡总也好这口？”
    “呵呵，其实我不喜欢印度菜，但也会时不时来这里吃一顿，算是忆苦思甜吧！
    毕竟，有几年，我被楚总逼得在国内市场混不下去，硬着头皮去南亚历练了几年呢！”
    楚飞虹喝了口锡兰红茶，摇着头笑起来。
    “这顿我请，算是补偿那些年你被我吊打的青春。”
    “承蒙款待。”
    蔡崇德习惯了对方的嚣张言论，也不生气，大方地举杯共饮。
    常威很自觉地叫来侍者，又增加了一些餐食，不用两位老板特意交代。
    蔡崇德见餐桌上没有第四个人的餐具，故意调侃楚飞虹。
    “怎么不见林小姐？她吃不惯印度菜？”
    “她呀……翅膀硬了，自己下地市去了。”
    “哦？落地这么快啊？”
    “少在我面前装。承鼎也拿了不少标段，整体进度是同步的，而且笑男那边的设备发过来，还是在你们园区分装的。你会不知道现在项目是什么进度吗？”
    楚飞虹语气不善，用手将薄饼撕得细碎。
    “撕得那么碎，你在这吃羊肉泡馍呢？那么大怨气，不会是跟林小姐吵架了吧？”
    蔡崇德说着，做了一个正确的吃法示范。
    “提前不汇报，人到了地市才给我打电话，这是要造反啊！”
    “你不是不管业务吗？林小姐出差前，应该跟主管领导汇报了吧？”
    “业务不是我的，人是我的呀！夜不归宿不用提前申请的吗？”
    楚飞虹说得理直气壮，听得蔡崇德一头雾水。
    “你是她男朋友又不是监护人。林小姐也成年了，正常工作出差，你动这么大肝火不好。”
    “看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事业有成后，楚飞虹的控制欲日益增强，对温柔可人的林诗晴，他希望能时刻将其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别说与蒋初一同出差，即便是他们每次前往汇动万方参加会议，都会让楚飞虹心生不悦。
    他要的是一个完全顺从于自己的乖孩子，以满足他对林诗晴有些偏执的占有欲。
    蔡崇德很清楚他之前与沈澜是如何相处的，他从未想过楚飞虹会为了一个女人变得这么易怒不安。
    “你对林小姐是不是有点不放心？我是说，因为你的缘故。”
    楚飞虹立刻将视线转向一边，他这才想起自己对面坐的是一位善于观测人心的顶级商务。
    蔡崇德被楚飞虹压制了这么多年，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让对方产生忌惮。
    楚飞虹沉默片刻后，低声念叨：“小晴她，跟别人不一样。”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紧接着自我埋怨道：“哎……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呵呵，飞虹。我长你几岁，虽然没你有才华，但也见过不少人和事。 依我看呀……
    林小姐跟谢总很像，跟这样的姑娘相处，你不可能像对待沈澜一样，总想着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蔡崇德说得不咸不淡，手中的食物被他精细地处理成合适的小块，蘸着深绿色的玛莎拉酱，缓缓送入口中。
    “小晴跟她妈像吗？”
    “不像吗？你是对谢总有误解，还是压根不了解林小姐？”
    “逗我呢？这两个人我会不了解？我可是……”
    楚飞虹不敢继续说下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谢雨薇的了解其实并没有想象得多。
    每次看到对方披荆斩棘的商界事迹，他都会感到陌生。
    至于林诗晴，楚飞虹几乎什么都没付出，就轻易得到了女孩全部的爱。
    他盯着蔡崇德，看着他将面前的咖喱鸡肉吃得慢条斯理。
    “菜虫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方抬起头，优雅地用餐巾擦掉嘴角的酱汁。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给林小姐赋能，用你的资源去浇灌她，而不是处处身先士卒。
    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附属品，那样反而会让她更加激进地想要证明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帮他安排好一切，还他妈做错了？”
    楚飞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轮到被蔡崇德说教，即便对方说得有理，他也本能地抗拒着。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屏幕，是林诗晴打来的。
    常威坐在他对面，一眼就看到了来电信息。
    “哥，林总的电话，说不定是来向你道歉的。”
    “我又不是跟她一样二十多岁的小朋友，玩这种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把戏？”
    楚飞虹不想在蔡崇德面前露出自己柔软的样子，索性赌气挂断电话。
    对面的中年男人挑挑眉毛，又加了一份香蕉味的飞饼。
    “难得看到你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我的食欲都好起来了。”
    “这单一会儿咱们分开买，我可不想听你说教后，还帮你买单。”
    蔡崇德依旧保持着不急不慢的风格，温和地回应着对方的每一句话。
    “哈哈哈，这顿我请没问题。刚才说林小姐下地市了？去的哪儿？”
    “黎光市。”楚飞虹回道。
    “拜访汇动万方的地市公司？”
    “应该明天去吧，今晚好像是跟当地的垫资公司吃饭。”
    “黎光市本地的垫资服务公司吗？哦，应该是那兄弟俩吧……”
    蔡崇德停下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
    “嗯……那两个小子人确实不咋地，不过你们奇颠科技驻地商务是个人才，应该搞得定。”
    他的话让楚飞虹心中一沉，急忙问道：“什么意思？那家公司什么情况？”
    蔡崇德放下餐具，用毛巾擦着手，认真地解释道：“黎光汇动的垫资服务商只有一家，叫黎光资通金融服务公司。
    公司的老板是兄弟二人，这俩小子是黎光市首富唐迅的私生子。因为唐迅的大房很强势，宗族里也都支持嫡长子继承产业，所以这两个小子进不了家族企业。
    为了给他们谋求生计，唐迅挪用了一批资金，让两个私生子创立了这家金融服务公司，主要提供过桥贷款和垫资服务。”
    楚飞虹认识很多这样的“贱命富二代”，对他们的人生也有一些了解。
    在江南省，很多家族企业都有宗族管委会，专门用于处理各种私生子的问题。
    这些露水情缘中诞生的孩子，一出生便被剥夺了家产的继承权， 并且终生不能沾染家族生意。
    作为回报，宗族管委会可以为他们安排一些不需要智商的工作，或是干脆每月发几万的生活费，让他们消遣度日。
    这种“富二代”账户里的钱，恐怕比打工人还干净。
    他们在夜场花天酒地，全靠家族企业的供应商买单，开的豪车也是集团避税用的。
    说到底，宗族委员会也不拿他们当人，既不鼓励他们读书，也不支持他们创业，要的就是让他们跟自己的母亲一样，永远锁定在原来的阶级当中。
    不过，唐迅显然对这两个孩子要偏爱一些，多少还是给他们寻了个出路，没让两人在夜店里醉生梦死。
    楚飞虹不在乎这两人的身世，只关心自己的女朋友。
    “说重点，这两个人怎么了？”
    蔡崇德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两兄弟很好色，而且为了得到看上的女人，不择手段。之前，出过几次事情，都是唐迅找人花了大价钱才摆平的。”
    楚飞虹一听，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们奇颠科技在黎光市的驻地商务好像是李鹤吧？他的能量很大，对付那两个小崽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鹤不在市区，他到区县交流去了。”
    楚飞虹喃喃地说道，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