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虹斜了几人一眼，随即播放起手中的视频。
    扬声器立刻传来会所嘈杂的音乐声，迷幻的灯光下，绝望的大男孩坐在豪华的欧式沙发上，肆无忌惮地号啕大哭。
    一名穿着红色性感礼服的姑娘，陪在他身旁不断劝慰着。
    虽然，这姑娘化着很浓的妆，但依旧可以从她稍显稚嫩的脸上看到尴尬与无措。
    “这什么情况？”楚飞虹沉声问道。
    一旁的小伙听闻，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楚总，昨天乾天的老板和投资人来明南考察，齐总带着马征他们负责本地接待。
    二场去的这家会所，结果刚开始，马征就看到了自己大学时暗恋的女同学。”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屏幕中那个手足无措的红衣姑娘。
    “马征这小子当时就傻了，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搞得乾天的老板在投资人面前颜面尽失，今天早上就派秘书送来了解约函。”
    “暗恋的女孩去了会所是吗？”楚飞虹低声确认道。
    “是啊！你看他那样子，人都崩溃了，谁劝都不听，就是一直哭。马征进入公司后疯狂加班，跟出过不少好项目。
    他一直说凑够房子的首付就跟女神表白，这下才发现，2000块就能搞定的事情，被他整得这么复杂。”
    说着，几人便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楚飞虹对这些女人谈不上尊重，但也不会道貌岸然地对她们口诛笔伐。
    在他的眼中，那不过是一个个在男权社会之下，自我物化的屈服者而已。
    去会所消费和在会所工作，本质上都是屈从于欲望的奴隶，没有什么区别。
    楚飞虹不想跟几个小孩解释这些，他只想让市场部结束当前混乱的状态。
    正当他准备发难之时，程东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接过了那部手机。
    对方盯着视频看了几分钟，随即甩给一旁的年轻人。
    “你们在笑什么？他不过是比你们运气差点，喜欢上了错的人。”
    被管辖自己部门的副总裁这般训斥，那几人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作态，纷纷垂下头来。
    “滚回去工作！”程东阳怒喝道。
    在他的威压之下，声音消失的浪潮如同沉默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楼层。
    程东阳鲜少发脾气，然而一旦他发怒，其恐怖之状丝毫不逊于楚飞虹。
    市场部的员工们迅速自觉地收敛行为，重新埋头于工作中。
    随后，两位副总裁一前一后，步至经理办公室门口。
    房间内有隐约的训斥之声，程东阳推门便入，显得颇为粗鲁。
    “那小子人呢？”他吼道。
    楚飞虹跟随他的脚步走入办公室，一抬眼就看见齐昊和李欣，他们身后是视频中那个叫马征的小伙子。
    “东阳，飞虹，你们怎么都来了？”
    齐昊见两人一起出现，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是同班同学，虽然不在一个宿舍，却也是比较投缘的朋友。
    只不过，再亲近的关系，一旦有了上下级的区别，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程东阳看到李欣，眉头立刻皱起来。
    “阿欣，你在这做什么？”
    李欣见楚飞虹在这里，心中也有了底气，她凝视着程东阳眼中的怒火，不卑不亢地说道：
    “程总，昨天商务招待的意外是重大工作失误，人力资源需要干预员工评估。”
    “那你们评估的结果呢？”
    李欣看了看楚飞虹，对方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女人清清嗓子，回道：“我们认为马征因无法控制个人情绪，给客户造成严重困扰，导致核心项目损失。
    根据公司相关的管理条例以及我们的人效评估机制，建议对马征进行辞退处理。”
    程东阳没有回应，转而看向齐昊。
    “老齐，你也同意？”
    齐昊因常年陪客户喝酒，得了严重的胃病，吃什么都不吸收，所以落得个骨瘦如柴的形象，看上去要比楚飞虹老上十几岁。
    “东阳，这是公司规定。而且马征这孩子……”
    齐昊指着两眼空洞的马征，哀声叹道：“这孩子心理素质太差，到现在都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程东阳走到马征身边，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小伙子身上的衣服与视频中的一样，显然昨晚回去就一直是现在的状态。
    “飞虹，这小子留一下。让他做我的助理，我来带他。”
    程东阳的话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只有楚飞虹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刻明了兄弟的心思。
    “随你吧。阿欣，把他之前的绩效抹掉。”
    “好，楚总。”李欣应了一声，知趣地退出办公室。
    马征从失落中回过神来，他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程东阳，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进入会所的时候，你跟她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别去怪人家姑娘轻浮，她身后背负的东西，你也不一定知道。
    要怪就怪老天爷，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让你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程东阳的话字字珠玑，每一句都像是在说给两个人听的。
    “给你九天假，滚回去自己把伤口舔干净。第十天，来我办公室报到，或者去人力那边办离职。”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重锤般敲击着马征的内心，宛如战鼓轰鸣，在他意识的深处隆隆回响，震撼而强烈。
    楚飞虹倚在门边，盯着还在发蒙的马征说道：
    “约翰·弥尔顿的史诗《失乐园》中记载，路西法战败后，在混沌中下坠了九天落入地狱，成为撒旦。
    你可以逃，但如果我是你，一定抓住这个机会，做程胖子的首席大弟子。”
    马征圆睁的双目中泛起光芒，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引起程东阳的注意，可聪明的他也意识到，那样一个大佬愿意带自己，将会对他的人生产生怎样的影响。
    齐昊依旧是一头雾水，他靠在自己的桌边，喝了一口枸杞茶。
    “胖子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爱惜晚辈，抽的什么疯？”
    楚飞虹耸耸肩，淡淡地提了一句：“他想到洛琪了。”
    半小时后，顶楼的总裁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奇颠科技的高层管理者。
    除了叶凌波一个总监以外，剩下的都是各个部门的总经理。
    楚飞虹跟齐昊耽搁了一下，算是最后到场的。
    叶凌波端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玩了几把游戏，却依然没有等到会议开始。
    她不满地撅起小嘴，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老哥。
    “搞什么啊？还不开会？”
    “等人齐啊！”
    楚飞虹也在打游戏，根本没空搭理她。
    叶凌波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好奇地问道：“这不都齐了吗？”
    “还缺一个。”
    “谁啊？”
    楚飞虹明明听见了，但就是不说话。
    叶凌波凭借多年与他斗智斗勇的经验，立刻想到了什么。
    “是冷哥回来了吗？”
    “在公司里叫肖总，喊那么亲热干什么？”
    “胡说！他怎么……”
    叶凌波的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奇颠科技的总裁肖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