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离我很远,我也并未感受到丝毫杀气,然而不知怎的,仅是感觉到他的靠近,就让我浑身上下没来由地涌起一股不安。只见他身着纯白衣衫,如雪般清透无瑕,发丝高高束起,隐隐可见那精致的银色发冠,随风而起时,衣袖飘荡,整个人散发着一身仙气,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腰间佩着的长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就这样径直向我的方向而来,身姿轻盈,如同随风飘落的轻羽。
我望着那飞跃而来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伫立原地,凝视着那凌空而跃的身影,眉宇间不由自主地皱起。心中思忖,此人不请自来,直闯画舫,绝非善类。念及此处,我身形微动,瞬息间已完成防御之姿。指尖轻捻,一挥手,数枚精光熠熠的飞针破空而出,直击那不速之客。
飞针划破长空,其声尖锐,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直取那人之要害。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攻击,在半空中身形猛地一闪。只见他身姿优美,动作极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几枚来势汹汹的飞针。飞针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却未能伤其分毫。然而,他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讶异与戒备,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转身飞回桥边的石栏上,双脚稳稳地落在石栏上。他站稳后,回身望向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错杂。
我也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抬头凝视着他。此时,船速极快,两岸风景快速掠过。他站在桥上,身姿挺拔如松,我立于船头,迎风而立。随着船的前行,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也逐渐看清了他的样貌。
此人肤白若雪,细腻得如同羊脂美玉,不见一丝瑕疵。那一对剑眉如刀刻般凌厉,线条硬朗且笔直,眉尾微微上扬,透出几分不羁。星目深邃明亮,眼尾上挑,右边眼下两颗细小泪痣,透出几分风流,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思绪,鼻梁挺直而高耸,使整个面部轮廓更显立体,嘴唇薄而红润,紧抿的嘴角带着一抹哀伤,下颌线条分明,刚毅中透着一丝柔美。脸庞轮廓宛如精心绘制的画卷,比例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嫌过,少一分则嫌不足。
他无疑是个极为好看的翩翩公子,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张脸,我内心深处竟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仿佛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令我……这般难受?
我一直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已然不会再随性地封存记忆了。这数十载,我所历经的人和事,皆清晰地留存于脑海之中,从未忘却。然而,这个人,此前未曾谋面,此后亦未见过,究竟为何他能搅乱我的心湖?
“哟!好一个俊美的小仙人!一直盯着咱们瞧呢。幽公子,依我看呐,他是相中您了。”不知在何时,那与我嬉笑调闹的女子悄然行至我的身后,冷不防地从背后将我紧紧抱住,脸上挂着狡黠且略带促狭的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调皮,笑意满面地与我一同望向那桥上之人。我毫无防备,被这一具娇柔的身躯猛地贴上,禁不住吓了一大跳,仿若触电一般,匆匆躲开,脸上满是慌乱之色,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好身手,我都……未曾察觉您是何时过来的……”我虽说平日里喜爱以言语调侃他人,可真正上手去调戏,却是一次也未曾有过。此番,我确确实实地领略到了被人调戏的滋味,双颊发烫,眼神中满是尴尬与无措。
“哎呀!都怪那小仙人过于俊俏,奴家这般直接过来,咱们幽公子竟丝毫都未察觉呢。”那女子依旧言语轻佻地调戏着,可目光却并未看向我,眼神始终停留在桥上,嘴角上扬,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妩媚。直至此时,我才恍然回神,再次朝桥上望去,却不想,此刻画舫已然穿过桥下,画面一转,那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哟!都瞧不见人影了,怎还如此恋恋不舍呢?莫非幽公子也看上了那小仙人?”她又继续纠缠上来,那柔若无骨的身躯再次贴向我的后背,我被惊得丝毫不敢动弹,身体紧绷,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大人,您就别再戏弄他了,他顶多也就是嘴上不饶人,而您呐,是真敢上手调戏啊!”
我瞧见救星来临,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疾步上前,双手紧紧环住那人的臂膀,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与释然:“七爷啊!您可算来了!这位姐姐太过热情,我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谢碧言嘴角那抹温文尔雅的笑意未减,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显温柔,一把将我甩开。我一个趔趄,险些被甩下船去。
这小子,果然如传言那般,不爱与他人亲近。但无论如何,这一下也太狠了。
正当我身形摇摇欲坠,以为我即将跌落江中,满心绝望之际,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自背后传来,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我的背脊,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我。
“小心。”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听起来竟有几分似曾相识。我回头望去,发现此人竟正是方才桥上的那人,顿时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哎哟哟哟!小仙人这不就过来寻你了?”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浑身好似没了骨头一般,一脸娇媚地看着我们。“我就说了吧!我们幽公子的容貌,那简直是可令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就算是仙人瞧了,都会瞧得傻了眼,迈不动道呢!你瞅瞅,九重天的泷琰真君都来到此处了,你还敢说不是为了我们幽公子?”
泷琰真君?
我在回忆的漫漫长河中苦苦搜寻了许久,反复再三地确认自己是真的从未结识过这个人。
只见他扶我稳稳站好之后,朝着那女子和谢碧言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平等王大人,无常大人,吾乃是九重天钧天界的泷琰,今日下界,意在协助幽冥界共同铲除魇魔,还人间与幽冥界一片清静祥和。”
我又猛地扭过头来,再度被惊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平等王?陆渊?那不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吗?
“哎呀真讨厌!幽公子,你心里所想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呢!”平等王一脸娇嗔地在我肩上轻轻一捶,力气虽说不大,我却禁不住抖了一抖。“人人都说阎君可怕,奴家要是在阎王殿上不威严一些怎么震慑人心啊?平日里那副样子都是装的,好不容易出来了,怎能还是那般装扮?奴家在这画舫上可不是什么平等王,此刻奴家名唤鸢儿,你们可别再叫错了。”
语罢,她再次向我抛了个媚眼,我满心无语,转身看向谢碧言,只见他也是万般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不愧是能掌控无间地狱的最强阎君,果然……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