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看着面前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白发面容，瞳孔骤然缩紧。
    透明火焰中的白发顾瑜嘴角向上勾起，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一点点消失在火焰中。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没等顾瑜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整座倒悬山的震动竟然突然停止了。
    下一瞬，一股浓郁的毁灭气息出现在上空。
    顾瑜下意识抬头向着天上看了过去，只见浓郁的雾气中多了两只黄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将在场的所有人扫视一圈之后，最后将目光集中在顾瑜的身上。
    顾瑜被这目光锁定的瞬间就感觉到身体将要融化的感觉。
    哪怕他现在身体修为不俗，但面对那双眼睛，顾瑜依旧升不起一点抵抗的念头。
    炼天蛤？
    顾瑜的记忆中出现了这个答案，这是炼天蛊的本体，也是自己便宜师傅的本命蛊。
    炼天蛤出现之后，一切都回归了正常，除了那阵不同寻常的震动之外，顾瑜主持的炼天大典总算是顺利完成。
    “顾瑜，你留下。”
    大典结束之后，其他所有参加的弟子全都有序离开，只有顾瑜心底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瑜心中暗叹一声，当他决定冒险来这个世界唤醒体内的蛊虫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选择在蛊冢中闭关数年的主要原因，他不想去见到那些对他极为熟悉的人，一旦被发现他有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声苍老的声音中没带一点灵力，但在顾瑜心底却无比沉重。
    那可是整个魔教最强的人。
    顾瑜一路思索，拼命榨取脑海中能够用到的记忆。
    这几年下来他的记忆恢复了一部分，尤其是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
    虽然回想起来还是支离破碎，但好歹是有了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让顾瑜弄清楚一些事情。
    顾瑜顺着脑海中的零碎记忆来到了一处崖洞前。
    那是他师傅平时闭关的地方。
    “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再次从顾瑜的心底升起，顾瑜身体微微一晃，之后面色淡然地走了进去。
    崖洞的里面是一条幽深的长廊，两边的石壁上都是各种蛊虫的尸骸，有些看上去刚死不久，还留着墨绿色的血液。
    虽然这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这些瘆人的恐怖场景，但奇怪的是整个崖洞内的气味却没有一点腥臭，甚至还有一点清香。
    顾瑜顺着长廊走到了尽头，在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天然的石洞，洞内仅仅只有两个蒲团和几支蜡烛。
    一个面容枯槁的干瘦老人身着黑袍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
    他的面容平静，白眉白须，双手之中各握着一个瓷瓶，其中一个瓶子已经打开，里面正不断往外散发着黑烟。
    顾瑜的目光聚焦在那个散发着黑烟的瓶子上，内心猛地感觉被揪紧了一下。
    “好久不见了。”
    老人坐在蒲团上，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
    “师傅说笑了，吾辈修道之人心中只有大道，时间于吾等而言皆是匆匆一瞬。况且三年前师傅还指导过徒儿八苦呢。”
    顾瑜嘴上这么说，但内心却无比紧张。
    面前这老人可不知道活了多久，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能简单地以常理度之。
    顾瑜故意说出三年前的事情就是怕这老头对自己产生怀疑。
    老人并没有顺着顾瑜的话说下去，他听完顾瑜的话之后嘴角悄悄向上扬了一下，这一下被顾瑜注意到了，他顿时感觉到一阵不妙。
    “很好，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师傅。”
    顾瑜顿时内心坠入冰窟。
    完了，这才刚见面一句话就暴露了。
    他在这个世界中没办法主动脱离，现在唯有尝试一下再争取多一点时间，希望现实世界中的自己能快一点醒来。
    “不用紧张，其实早在你第一次附身在小五身上的时候我就有所警觉。”
    老人的这句话让顾瑜的瞳孔再次骤然缩紧，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几年来每一次魂穿的时候岂不是都在这老人的眼中无所遁形？
    顾瑜越想越是心惊，不愧是魔教教主级别的老妖怪。
    见到身份被戳穿，顾瑜索性不装了，他收起了记忆中这具具身体高冷淡然的表情，摆出了一份视死如归的架势。
    老人此时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自己的小徒弟，眼中出现了一抹恍然和追忆。
    “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呵呵，这么多年没想到再一次看到。”
    顾瑜怔了一下，从老人的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点敌意，反倒是感觉到了一抹孤寂和悲凉。
    “不用紧张，这一次小五的意识从身体中消失了，恐怕他在你那边的世界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吧？”
    老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平静的看着顾瑜，他的眼睛中满是沧桑，顾瑜和老人对视就像是在凝视漆黑的深渊一样。
    顾瑜沉默不语，那场和三位序列零的战斗是青年顾瑜在现实世界的最后一战，如果不是“第七神谕”那他现在可能也一样身死道消。
    老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看着顾瑜默默叹息一声。
    “这是小五自己的选择，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也要被改写了。”
    顾瑜没有听懂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将手中的另一个瓷瓶丢给了顾瑜，缓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这是？”
    顾瑜默默感受了一下手中的瓷瓶，以他这个身体中的灵力居然感受不出这小瓷瓶中到底装的是什么。
    “打开，吞了里面的东西。”
    老人平静地对着顾瑜说道。
    顾瑜看着面前这个老人，没有马上打开瓷瓶。
    “不是害你的，要是老夫想要对你不利你还能活到现在？小子还挺谨慎的。”
    顾瑜沉默半晌，最后将瓷瓶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黑色的小圆丸，没有灵力波动，顾瑜也认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最后他看了一眼走到自己面前的黑袍老人，心中一横将瓷瓶中的小黑丸吞了下去。
    老人走到顾瑜面前，脸上的表情温和了几分。
    “三年多了，你该回去了。”
    言罢，老人伸手在顾瑜的额头轻轻一点。
    他的动作明明在顾瑜眼中无比缓慢，但就是给他一种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感觉。
    老人一指下去，顾瑜顿时意识一阵眩晕，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老人伸手扶住了顾瑜倒下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悲哀。
    “师尊，您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原先那只散发着黑烟的小瓷瓶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瓶口的黑烟缓缓凝聚，最后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道人影和顾瑜现在的这具身体一模一样。
    “小五，不必说了，既然你将一切赌在那个孩子身上，我这个师尊也要为你做些什么。”
    老人的表情恢复平静，看着此时黑烟凝聚的弟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黑烟顾瑜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弯腰，恭敬地朝着老人深深拜了下去。